《南史》卷五 齊本紀下第五



素好狗馬,即位未逾旬,便毀武帝所起招婉殿,以材賜閹人徐龍駒,於其處為馬垺。馳騎墜馬,面頟並傷,稱疾不出者數日。多聚名鷹快犬,以粱肉奉之。及武帝梓宮下渚,帝於端門內奉辭,蒨輬車未出端門,便稱疾還內。裁入閣,即於內奏胡伎,鞞鐸之聲,震響內外。時司空王敬則問新除射聲校尉蕭坦之曰:"便如此,不當匆匆邪?"坦之曰:"此政是內人哭響徹耳。"自山陵之後,便於閣內乘內人車問訊,往皇后所生母宋氏間,因微服遊走市里。又多往文帝崇安陵隧中,與群小共作諸鄙褻擲途賭跳、放鷹走狗雜狡獪。

帝既失道,朝事大小,皆決之西昌侯鸞,鸞有諫,多不見從。極意賞賜左右,動至百數十萬。每見錢曰:"我昔思汝一個不得,今日得用汝未?"武帝聚錢上庫五億萬,齋庫亦出三億萬,金銀布帛不可稱計。即位未期歲,所用已過半,皆賜與諸不逞群小。取諸寶器以相擊剖破碎之,以為笑樂。及至廢黜,府庫悉空。

其在內,常裸袒,著紅紫錦繡新衣、錦帽、紅穀褌,雜采袒服。好鬥雞,密買雞至數千價。武帝御物甘草杖,宮人寸斷用之。徐龍駒為後宮舍人,日夜在六宮房內。帝與文帝幸姬霍氏淫通,改姓徐氏,龍駒勸長留宮內,聲雲度霍氏為尼,以餘人代之。皇后亦淫亂,齋閣通夜洞開,內外淆雜,無復分別。中書舍人綦母珍之、朱隆之,直閣將軍曹道剛、周奉叔並為之羽翼。西昌侯鸞屢諫不納。既而尼媼外入,頗傳異語,乃疑鸞有異志。中書令何胤以皇后從叔見親,使直殿省。常隨後呼胤為三父。與胤謀誅鸞,令胤受事,胤不敢當,依違杜諫,乃止。又謀出鸞於西州,中敕用事,不復關諮。鸞慮變,先使蕭諶、坦之等於省誅曹道剛、朱隆之等,率兵自尚書省入雲龍門,戎服加朱衣於上。比入門,三失履,王晏、徐孝嗣、蕭坦之、陳顯達、王廣之、沈文季系進。帝在壽昌殿,裸身與霍氏相對,聞外有變,使閉內殿諸房閣,令閹人登興光樓望,還報云:"見一人戎服,從數百人,急裝,在西鐘樓下。"須臾,蕭諶領兵先入宮,帝走向愛姬徐氏房,拔劍自刺不入,以帛纏頸,輿接出延德殿。諶初入殿,宿衛將士皆衛,執弓盾欲戰,諶曰:"所取自有人,卿等不須動。"宿衛信之。及帝出,各欲自奮,帝竟無一言,出西弄,遇弒,年二十二。舁屍出徐龍駒宅,殯葬以王禮。霍氏及廣昌君宋並賜死,餘黨亦見誅。

先是,文惠太子立樓館於鐘山下,號曰"東田",太子屢游幸之。"東田"反語為"顛童"也。武帝又於青溪立宮,號曰:"舊宮",反之"窮廄"也。果以輕狷而至於窮。又武帝時有小史姓皇名太子,武帝曰:"皇太子非名之謂",於是移點於外,易名為犬子。處士何點曰:"太子者,天地之所懸,三才之所系,今化而為犬,不得立矣。"既而文惠太子薨,鬱林、海陵相繼廢黜,此其驗也。永明中,百姓忽著破後帽,始自建業,流於四遠,貴賤翕然服之,此服祆也。帽自蕭諶之家,其流遂遠,天意若曰:武穆、文昭皆當滅,而諶亦誅死之效焉。

廢帝海陵恭王,諱昭文,字季尚,文惠太子第二子也。永明四年,封臨汝公,鬱林王即位,改封新安王。及鬱林廢,西昌侯鸞奉帝纂統。

延興元年秋七月丁酉,皇帝即位,大赦,改元,賜文武位二等。以鎮軍大將軍西昌侯鸞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錄尚書事、都督、揚州刺史,加班劍為三十人,封宣城郡公,出鎮東城。以尚書左僕射王晏為尚書令,以丹陽尹徐孝嗣為左僕射,以領軍將軍沈文季為右僕射,以車騎大將軍陳顯達為司空,以驃騎大將軍鄱陽王鏘為司徒。命宣城公鸞甲仗百人入殿,陳顯達、王晏、徐孝嗣、蕭諶各五十人入殿。

八月壬辰,魏人來聘。甲午,以前司空王敬則為太尉。辛丑,復置南蠻校尉官。甲辰,詔使者觀省風俗。

九月癸未,誅新除司徒鄱陽王鏘、中軍大將軍隨王子隆。遣平西將軍王廣之誅南兗州刺史安陸王子敬。於是江州刺史晉安王子懋起兵。遣中護軍王玄邈討誅之。乙酉,又誅湘州刺史南平王銳、郢州刺史晉熙王銶、南豫州刺史宜都王鏗。丁亥,以衛將軍廬陵王子卿為司徒,以撫軍將軍桂陽王鑠為中軍將軍、開府儀同三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