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卷一百七十·列傳第六十七



因素有羸疾,自去年喪子,擾患之餘,繼以瘧疾,歷夏及秋,後雖平復,然精神氣血,已非舊矣。不圖今歲五月二十八日,瘧疾復作,至七月初二日,蒸發舊積,腹痛如剌,下血不已。至八月初,偶起一念,自嘆旁無期功之說,家無紀綱之仆,恐一旦身先朝露,必至累人,遂遣人於容城先人墓側,修營一舍,倘病勢不退,當居外其中以待盡。遣人之際,未免感傷。由是病勢益增,飲食極減。至二十一日,使者持恩命至,因初聞之,惶怖無地,不知所措。徐而思之,窩謂供職雖未能扶病而行,而思命則不敢不扶病而拜。因又虛,若稍涉遲疑,則不惟臣子之心有所不安,而蹤跡高峻,已不近於人情矣。是以即日拜受,留使者,侯病勢稍退,與之俱行。遷延至今,服療百至,略無一效。乃請使者先行,仍令學生李道恆納上鋪馬聖旨,待病退,自備氣力以行。望閣下俯加矜憫,曲為保全。因實疏遠微財之臣,與帷幄諸公不同,其進與退,非難處之事,惟閣長下始終成就之。

帝聞之,曰:“古有所謂不召之臣,其斯人之徒歟!

三十年夏四月卒,年四十五。無子。延佑中,贈翰林學士、資善大夫、上護軍。追封容城郡公,諡文靖。歐陽元贊因畫像曰:“微點之狂,而有沂上風雩之樂;資由之勇,而無北鄙鼓瑟之聲。於裕皇之仁,而見不可留之四皓;以世祖之略,而遇不能致之兩生。烏乎!麒麟鳳凰,固宇內之不常有也。然而一鳴而《六典》作,一出而《春秋》成。則其志不欲遺世而獨往也明矣,亦將從周公、孔子之後,為往聖繼絕學,為來世開太平者邪!”論者以為知言。吳澄於當時學者最慎許可,獨推敬因,自謂不及雲。

因所著有《四書精要》三十卷,詩文集二十二卷。門人新安人劉英、王綱、梁至剛,容城人梁師安,俱高尚不仕。

吳澄,字幼清,撫州崇仁人。幼穎異。五歲,日受千餘言,夜讀書達旦。母憂其過勤,不多與膏火,澄候母寢,燃膏復誦。九歲,日育《大學》二十過,次第讀《論語》、《中庸》,如是者三年。

十九年,著論曰:“堯舜而上,道之元也。堯舜而下,其亨也。泗、洙、鄒、魯其利也。濂、洛,關、閩,其貞也。分而言之,上古則羲皇其元、堯、舜其亨乎。禹湯其利,文、武、周公其貞乎。中古之統,仲尼其元、顏、曾其亨乎,子思其利,孟子其貞乎。近古之統,周子其元也,程、張其亨也,朱子其利也。孰為今日之贈,未之聞也。然則可以終無所歸乎?”其以道統自任如此。

宋鹹淳七年,試禮部不第。時宋亡征己見,澄以其學教授鄉人,作草屋數間,題其牖曰“抱膝《梁父吟》,浩歌《出師表》。”程鉅夫與澄為同學,知其意,題之曰草廬,學生遂稱之曰草廬先生。

至元二十年,撫州內附。樂安丞蜀人黃西卿不肯降,遁於窮山中,招澄教其子。澄從之。樂縣人鄭松又招澄居布水谷,乃著《孝經章句》校定《易》、《書》、《詩》、《春秋》、《儀禮》及大、小《戴記》。二十三年,程鉅夫奉詔求江南遣逸,強起澄至京師。未幾,母老辭歸。二十五年,鉅夫白於執政,吳澄不欲仕,所著《詩》、《書》、《春秋》諸書,得聖賢之旨,可以教國子,傳之天下。敕江西行省繕錄其書以進,州縣以時敦禮。

元貞二年,董士選為江西行省左丞,雅敬澄。及拜行台御吹中丞,入奏事,道以澄薦。未幾,士選遷樞密副使,又薦之。一日,議事中書省,起立謂丞相完澤曰:“士選的薦吳澄,經明行修,大受之才。”平章政事不忽木曰:“樞密質實,所薦天下士也。”遂授應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誥兼國史館編修官。有司敦勸久之,乃至,而你者已到官,澄即日南歸。明年,除江西等處儒學副提舉,三月,以疾辭。

至大元年,召為國子監丞。先是,許衡為祭酒,始以朱子國小等書授弟子,久之漸失其傳。澄廣以經義,各因其材質,反覆訓誘其學,誠篤不及衡,而淹博過之。

皇慶元年,遷司業,為教法四條:一曰經學,二曰行實,三曰文藝,四曰治事,未及行。又嘗為學者言:“朱子於道問學之功居多,而陸子靜以尊德性為主。問學不本於德情,必偏於言語訓釋之末,故學必以德性為本,庶幾得之。”議者遂以澄為陸氏之學,非稀尊信朱子本意雲。澄一夕謝病南歸,諸生有不謁告而從之者。俄拜集賢直學士,特授奉議大夫,稗乘驛至京師,次真州,疾作不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