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卷一百七十·列傳第六十七



英宗即位,超遷翰林學士,進階太中大夫。先是,詔集善書者,粉黃金為泥,寫浮屠《藏經》。帝在上都,使左丞速速,沼澄為序。澄曰:“主上寫經,為民祈福,若用以追薦,臣所未知。蓋福田利益,雖人所樂聞,而輪迴之事,彼習其學者,猶或不言。不過謂為善之人,死則上通高明,其極上則與日月齊光;為惡之人,死則下淪污穢,其極下則與沙蟲同類。其徒遂為薦拔之說,以惑世人。今列聖之神,上同日月,何庸薦拔!且國初以來,凡寫經追薦,不知凡豈。若未效,是無佛法;若已效,是誣其祖也。撰為文辭,不可以未後世,請俟駕還奏之。”會帝崩而止。

泰定遠年,初天經筵,道命澄與平章政事張珪、國子祭酒鄧文原為講官。先是,至治末,作太廟,議者習見同堂異室之制,乃作十三家。未及遷奉,而英宗崩,有司疑於昭穆之次,命廷臣集議。澄議曰:“世宜混一天下,悉改古制而行之。古者,天子七廟,廟各有宮,太祖居中,左三廟為昭,右三廟為穆,昭穆神主,各以閃遞遷,其廟之害,如今之中書六部。夫省部之設,說仿金、宋,豈宗廟敘閃,而不考古制乎!”議上,有司以急於行事,竟如舊次雲。時澄已有去志,會修《英宗實錄》,命總其事,居數月,《實錄》成,即移病不出。中書左丞許師敬奉敕賜宴國史院,仍臻朝廷免留之意。澄宴罷即出城登舟去。中書聞之,遣官乘驛追之,不及而還,言於帝曰:“吳澄,國之名儒,朝之舊德,今請老而歸,安忍重勞之,宜特加褒異”詔進資善大夫,仍以金織文綺二端及鈔五千貫賜之。

初,延祐中蠲虛增之稅,惟江西增稅三萬餘緡不獲免,後又行名銀法,民困益甚。泰定元年,澄白執政,免包銀,獨增稅如故。至是,澄與宣撫副使齊履廉言之,始奏請蠲免。澄於《易》、《書》、《詩》、《春秋》、《禮記》各有纂言,盡破傳注穿鑿之習,其書纂言只注今文二十八篇,不用偽孔古文,尤為絕識。又訂《孝經》定本,合古、今文,分經一章,傳十二章。校正《皇極經世書》及《老子》、《莊子》《太元經》、《樂律》、《八陣圖》、郭璞《葬書》,皆行於世。其《儀禮》逸經入篇、傳十篇,危素得其稿本,補刊之。

澄卒於至順元年,年八十五年。贈江西行省左丞、止護軍,追封臨川郡公,諡文正。

五子:文,同知柳州路總管府事;京,翰林院典籍官。文子當。

當,字伯尚。侍澄至京師,補國子生。久之,澄既卒,從澄游者悉就當卒業。至正五年,以父蔭授萬億四庫照磨,未上,用薦者改國子助教。詔修遼、金宋三史,當預編纂。書成,除翰林修撰。七年,遷國子博士。明年,遷監丞。十年,擢司業。累遷禮部郎史,除翰林直學士。

時江南兵起且五年,大臣有薦當世居當西,習民俗,且其才可任政事者。特授江西肅政廉訪使,偕江西行省參知事政火你赤、兵部尚書黃昭,招捕江西群盜,便宜行事。當以朝廷兵力不給,既受命,至江南,即招募民兵。由浙入章,至江西建昌,招安新城盜孫塔。道路既通,乃進攻南豐。

十六年,調檢校章迪率本部兵,與黃昭夾攻撫州,復崇仁宜黃。於是建、撫兩郡悉定。是時,參知政事朵歹總兵積年無功,忌當屢捷,功在己上,又以為南人不宜總兵,構飛語,謂當與黃昭皆通寇。乃除當撫州路總管,照臨江路總管,並供億平章火你赤軍。火你赤殺當從事官范淳及章迪,將士焉皆憤怒不平。當諭之曰:“上命不可違也。”火你赤又上章誣劾二人,詔當與昭皆罷總管,除名。

十八年,火你赤自瑞州還龍興,當與昭皆留軍中,不敢去。先是,當平賊功狀自廣東海道未達京師,而朵歹、火你赤等公牘先至,故朝廷南當與昭,皆除名。及得當功狀,始知其誣,拜當中奉大夫、江西行省參知政事,昭湖廣行省參知政事。命未下,陳友諒已陷江西諸郡火你赤棄城遁。當乃著道士服,杜門不出,日以著書為事。友諒遣人辟之,當臣床不食,以死自誓。乃舁床載送江州。拘留一年,終不為屈,始得歸隱居盧陵吉水之谷坪,逾年以疾卒,年六十五。著有《擊禮纂言》及《學言藁》。

史臣曰:“許文正應召過真定,劉文靖謂之曰:‘公一聘而起,無乃太速乎?’文正曰:‘不如此則道不行。’及文靖不受集賢之聘,或問之,曰;‘不如此則道不尊。’君子之道,或出或處,或默或語,惡可軒此而輊彼也。自朱子以後,博通經術,未有及吳文正者。擬之四科,許德行,劉言語,吳基文學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