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卷二百十一·列傳第一百八



帝師至京師,敕朝臣一品以下皆乘白馬郊迎,大臣俯伏進觴,帝師不為動,惟翀舉觴立進曰:“帝師,釋迦之徒,天下僧人師也。余孔子之徒,天下儒人師也。請各不為禮。”帝師笑而起,舉觴卒飲,眾為悚然。帝問翀:“三教何者為貴?”對曰:“釋如黃金,道如白璧,儒如五穀。”帝曰:“然則儒賤耶?”對曰:“黃金、白璧,無亦何妨。五穀,可一日闕哉!”帝曰:“善。”

文宗崩,皇太后聽政,命別不花、塔失海牙、阿兒思蘭、馬祖常、史惟良及翀六人商論國政。惠宗即位,大臣以為不可頻敕。翀曰:“今上入繼大統,當新天下耳目,豈可令新天子收怨議。”乃定。遷禮部尚書,階中憲大夫。有大官,妻無子,面妾有子者。其妻以田盡入僧寺,子訟之,翀召其妻詰之曰:“汝為人妻,不以資產遺其子,他日何面目見汝夫於地下?”卒反其田。

元統二年,除江浙行省參知政事。逾年,以遷葬歸鄉里。明年,召為翰林侍講學士,以疾辭不至。至元四年卒,年六十。贈通奉大夫、陝西行省參知政事、護軍,追封南陽郡公,諡文靖。

翀狀貌魁梧,不妄言笑,其為學一本於性命道德。文章簡奧,深合古法。居國學久,論者謂自許衡之後,能以師道自任者,惟耶律有尚及翀而已。有文集六十卷。

子遠,字朋道,以翀蔭調秘書郎,轉襄陽縣尹。南陽賊起,遠以忠義自奮,傾財募丁壯,得千餘人。與賊拒戰,俄而賊大至,遠被害。妻雷氏亦不屈死。

蘇天爵,字伯修,真定人。

父志道,有吏能,為姚天福所知,累遷中書省掾、刑部主事。延祐三年,擢嶺北行省左右司郎中。時周王出鎮雲南,次延安,其從官與行省丞相阿思罕擁之,舉兵反,兵敗,周王遂出北國。和林大震,官吏俱奔散,又大雪,人畜多壓沒,志道受命即行,開倉振恤,募商賈運粟實邊,民遂安堵。及代還,以積勞卒於京師。

天爵少從安熙學,為國子學生。又從吳澄、虞集受業。延祐四年,馬祖常以御史監試國子生,試碣石賦,天爵文詳實典雅,拔為第一,釋褐授從仕郎、大都路薊州判官。丁內外艱。服除,調功德使司照磨。泰定元年,改翰林國史院典籍官。擢應泰翰林文字。至順元年,預修《武宗實錄》。二年,遷修撰。擢江南行台監察御史。

明年,慮囚湖北。湖北地僻遠,民獠雜居。天爵冒瘴毒,遍歷其地。囚有言冤狀者,天爵曰:“憲司歲兩至,不言何也。”皆曰:“前此慮囚者應故事,聞御史至,當受刑,故不得不言。”天爵為之太息。雖盛暑,猶夜篝燈,治文書無倦。江陵民文甲無子,育其甥雷乙,後乃生兩子,而出乙。乙俟兩子賣茶,即舟中取斧,並聽殺之,沈斧水中,而血漬其衣,跡故在。事覺,乙具服,部使者乃以三年之疑獄釋之。天爵曰:“此事二年半耳,且不殺人,何以衣污血,又何以知斧在水中?又其居去殺人處甚近,何謂疑獄?”仍置於法。常德民盧甲、莫乙、汪丙,同出傭,而甲誤墮水死。甲弟之為僧者,欲私甲妻不得,訴甲妻與乙同殺其夫。乙不能明,誣服擊之死,斷其首棄草間,屍與仗棄譚氏家溝中。吏往索,果得髑髏,然無屍與仗,而譚誣證曾見一屍水漂去。天爵曰:“屍與仗縱存,今已八年,未有不腐者。”召譚詰之,則甲未死時,目已瞽,其言見一屍漂去妄也。天爵語吏曰:“此乃疑獄,況不止三年。”俱釋之。其讞獄詳允率類此。入為監察御史,道改奎章閣授經郎。

元統元年,復拜監察御史。在官四月,章疏凡四十五上,所劾者五人,所薦舉者百有九人。明年,預修《文宗實錄》遷翰林待制,尋除中書右司都事,兼經筵參贊官。後至元二年,由刑部郎中改御史台都事。三年,遷禮部侍郎。五年,出為淮東道肅政廉訪使,一道肅然。入為樞密院判官。明年,改吏部尚書,參議中書省事。是時,朝廷更立宰相,天爵知無不言,夙夜謀畫,鬚髮盡白。

至正二年,拜湖廣行省參知政事,遷陝西行台侍御史。四年,召為集賢侍講學士,兼國子祭酒。明年,出為山東道肅政廉訪使。尋召還集賢,充京畿宣撫使,凡興除者七百八十有三事,糾劾者九百四十有九人,都人有包、韓之譽。然以忤時相意,竟坐不稱職罷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