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七十九 起柔兆攝提格正月,盡六月,凡六月



三月,己未,王岩叟言:“陛下用范純仁雖驟,何故無一人有言?蓋賞賢也。一進安燾,則諫官、御史交章論奏,蓋非公望所與也。臣兩次論駁,竊聞已有指揮,門下省更不送給事中書讀,令疾速施行。臣位可奪也,而守官之志不可奪;身可忘也,而愛君之心不可忘。陛下既重改成命,則願差官權給事中,以全孤臣之守。”

庚申,劉摯言:“安燾、范純仁告命不由給事中,直付所司,陛下自墮典憲,使人何所守乎!”不報。

詳定役法所言:“乞下諸路,除衙前外,諸色役人只依見用人數定差,官戶、僧道、寺觀、單丁、女戶出錢助役指揮勿行。”從之。

王安石聞朝廷變其法,夷然不以為意;及聞罷助役,復差役,愕然失聲曰:“亦罷及此乎?”良久曰:“此法終不可罷也。”

壬戌,司馬光言:“取士之道,當以德行為先,文學為後;就文學之中,又當以經術為先,辭採為後。為今日計,莫若依先朝成法,合明經、進士為一科,立《周易》、《尚書》、《毛詩》、《周禮》、《儀禮》、《禮記》、《春秋》、《孝經》、《論語》為九經,令天下學官依註疏講說,學者博觀諸家,自擇短長,各從所好。《春秋》止用《左氏傳》,其公羊、穀梁、陸淳等說,並為諸家。《孟子》止為諸子,更不試大義,應舉者聽自占。習三經以上,多少隨意,皆須習《孝經》、《論語》。”光以奏稿示範純仁,純仁答光曰:“《孟子》恐不可輕。且朝廷欲求眾人之長,而元宰先之,似非明夷蒞眾之義。不若清心以俟眾論,可者從之,不可者更俟諸賢議之,如此則逸而易成,有害亦可改矣。”光欣然納之。

戊辰,蘇轍言:“陛下用司馬光為相,而使韓縝以屠沽之行與之同列,以臣度之,不過一年,縝之邪計必行,邪黨必勝,光不獲罪而去,則必引疾而避矣。去歲北使入朝,見縝在位,相顧反臂微笑。縝舉祖宗七百里之地,無故與之。聞契丹地界之謀,出於耶律用正,今以為相。彼以辟國七百里而相用正,朝廷以蹙國七百里而相縝,臣愚所未諭也。

辛未,以吏部侍郎李常為戶部尚書。常,文士,少吏乾,或疑其不勝任,以問司馬光,光曰:“使此人掌邦計,則天下知朝廷非急於征利,貪吏掊克之患,庶幾少息矣”

以中書舍人胡宗愈為給事中,起居舍人蘇軾為中書舍人。

軍器監丞王得君言:“臣僚上章與議改法,但許建明事情,不得妄有指斥。”內出手詔曰:“予方開廣言路,得君意欲杜塞人言,無狀若此,可罷職與外任監當。”得君於是謫監永城縣倉。

詔:“毋以堂差沖在選已注官。”

置訴理所,許熙寧以來得罪者自言。

命太學官試,司業、博士主之,如春秋補試法。

壬申,詔:“安燾堅辭知樞密院事,特依所乞,仍同知樞密院事,仍令班左丞李清臣上。”

癸酉,置開封府界提點刑獄一員。

女真貢良馬於遼。

乙亥,罷熙河、蘭會路經制財用司。

己卯,復廣濟河輦運。

辛巳,詔:“民間疾苦當議寬恤者,監司具聞。”

以校書郎程頤為崇政殿說書,從司馬光言也。頤進三答刂,其一曰:“陛下春秋方富,輔養之道,不可不至。大率一日之中,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宦官、宮妾之時少,則自然氣質變化,德器成就。乞遴選賢士入侍勸講,講罷,常留二人直日,夜則一人直宿,以備訪問。或有小失,隨事獻規。歲月積久,必能養成聖德。”其二曰:“三代必有師、傅、保之官。師,道之教訓;傅,傅其德義;保,保其身體。臣以為傅德義者,在乎防見聞之非,節嗜好之過;保身體者,在乎適起居之宜,存畏謹之心。欲乞皇帝左右扶侍祗應宮人、內臣,並選年四十五以上厚重小心之人,服用器玩皆須質樸;及擇內臣十人,充經筵祗應,以伺候起居,凡動息必使經筵官知之。”其三曰:“竊見經筵臣僚,侍者皆坐,而講者獨立,於禮為悖。乞今後特令坐講,以養主上尊儒重道之心。臣以為天下重任,惟宰相與經筵,天下治亂系宰相,君德成就責經筵,由此言之,安得不以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