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卷一百六 朱子三

◎外任

△同安主簿

主簿就職內大有事,縣中許多簿書皆當管。某向為同安簿,許多賦稅出入之簿,逐日點對僉押,以免吏人作弊。時某人為泉倅,簿書皆過其目。後歸鄉與說及,亦懵不知。他是極子細官人,是時亦只恁呈過。〔賀孫〕

因說"慢令致期謂之賊",曰:"昔在同安作簿時,每點追稅,必先期曉示。只以一幅紙截作三片,作小榜遍貼雲,本廳取幾日點追甚鄉分稅,仰人戶鄉司主人頭知委。只如此,到限日近時,納者紛紛。然此只是一個信而已。如或違限遭點,定斷不恕,所以人怕。"〔時舉〕

初任同安主簿,縣牒委補試。喚吏人問例。云:"預榜曉示,令其具檢頗多。"即諭以不要如此,只用一幅紙寫數榜,但云縣學某月某日補試,各請知悉。臨期吏覆云:"例當展日。"又諭以"斷不展日"!餅。

問:"奏狀還借用縣印否?"曰:"豈惟縣印?縣尉印亦可借。蓋是專達與給納官司及有兵刑處,朝廷皆給印。今之官司合用印處,緣兵火散失,多用舊印。要去朝廷請印,又須要錢,所以官司且只苟簡過了。某在同安作簿,去州請印。當時有個指揮使,並一道家印,緣胥吏得錢方給。某戲謂,要做個軍員與道士,亦不能得!又見崇安縣丞用淮西漕使印。"〔人傑〕

南康

因說賑濟,曰:"平居須是修陂塘始得。到得旱了賑濟,委無良策。然下手得早,亦得便宜。在南康時,才見旱,便剗刷錢物,庫中得三萬來貫,準擬糴米,添支官兵。卻去上供錢內借三萬貫糴米賑糶。早時糴得,卻糶錢還官中解發,是以不闕事。舊來截住客舡,糴三分米。至於客舡不來,某見官中及上戶自有米,遂出榜放客船米自便,不糴客舡米。又且米價不甚貴。"又曰:"悔一件事:南康煞有常平米,是庚寅辛卯年大旱時糴,米價甚貴。在法不得減元價,遂不曾糶。當時只好糶了,上章待罪,且得為更新米一番。亦緣當時自有米,所以不動。此米久之為南康官吏之害。"〔璘〕

某在南康時,民有訟坐家逃移者,是身只在家,而託言逃移不納稅。又有訟望鄉復業者,是身不回鄉,而寄狀管業也。〔淳〕

道夫言:"察院黃公鍰,字用和。剛正,人素畏憚。其族有縱惡馬踏人者,公治之急。其人避之惟謹,公則斬其馬足以謝所傷。"先生曰:"某南康臨罷,有躍馬於市者,踏了一小兒將死。某時在學中,令送軍院,次日以屬知錄。晚過廨舍,知錄云:'早上所喻,已栲治如法。'某既而不能無疑,回至軍院,則其人冠屨儼然,初未嘗經栲掠也!遂將吏人並犯者訊。次日,吏人杖脊勒罷,偶一相識云:'此是人家子弟,何苦辱之?'某曰:'人命所系,豈可寬弛!若雲子弟得躍馬踏人,則後日將有甚於此者矣。況州郡乃朝廷行法之地,保佑善良,抑挫豪橫,乃其職也。縱而不問,其可得耶!'後某罷,諸公相餞於白鹿,某為極口說西銘'民吾同胞,物吾與也'一段。今人為秀才者,便主張秀才;為武官者,便主張武官;為子弟者,便主張子弟;其所陷溺一至於此!"(賀孫聞之先生云:"因出謁回,即使吏杖之譙樓下,方始交割。"〔道夫〕人傑錄云:"因說劉子澄好言家世,曰:'某在南康時,有一子弟騎馬損人家小兒,某訊而禁之,子澄以為不然。某因講西銘"凡天下疲癃殘疾,惸獨鰥寡,吾兄弟顛連而無告者也"。君子之為政,且要主張這一等人,遂痛責之。'大概人不可有偏倚處。")

法:鄰縣有事於鄰州,只是牒上。今卻小郡與鄰大郡便申狀,非是。蓋雖是大郡,卻都只是列郡,只合使牒。某在南康時,吏人慾申隆興。又,建康除了安撫,亦只是列郡,某都是使牒。吏初皇懼,某與之云:"有法,不妨只如此去。"〔揚〕

總論作郡

因論常平倉,曰:"某自點二州,知常平之弊如此,更不敢理會。看南康自有五六萬石,漳州亦六七萬石,儘是浮埃空殼,如何敢挑動!這一件事,不知做甚么合殺?某在浙東嘗奏雲,常平倉與省倉不可相連,須是東西置立,令兩倉相去遠方可。每常官吏檢點省倉,則掛省倉某號牌子;檢點常平倉,則掛常平倉牌子。只是一個倉,互相遮瞞!令所在常平倉,都教司法管,此最不是。少間太守要侵支,司法如何敢拗他!通判雖管常平,而其職實管於司法。又,所在通判,大率避嫌不敢與知州爭事,韓文公所謂'例以嫌不可否事者也'。且如經、總制錢、牙契錢、倍契錢之類,盡被知州瞞朝廷奪去,更不敢爭。"〔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