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卷八十七 禮四



祭法

李丈問:"四時之祫,高祖有時而在穆。"曰:"某以意推之如此,無甚緊要,何必理會?禮書大概差舛不可曉。如祭法一篇,即國語柳下惠說祀爰居一段,但文有先後。如祀稷祀契之類,只是祭祖宗耳。末又說有功則祀之,若然,則祖宗無功,不祀乎?"〔淳〕義剛錄略。

或問:"祭法云:'鯀障洪水而殛死。禹能修鯀之功。'所以舉鯀,莫是因言禹後,並及之耶?"曰:"不然。"〔去偽〕

官師,諸有司之長也。官司一廟止及禰,卻於禰廟並祭祖。適士二廟,即祭祖,祭禰,皆不及高曾。大夫三廟,一昭一穆,與太祖廟而三。大夫亦有始封之君,如魯季氏,則公子友;仲孫氏,則公子慶父;叔孫氏,則公子牙是也。〔銖〕

一廟者得祭祖、禰。古今祭禮中,江都集禮內有說。〔時舉〕

祭義

"春禘秋嘗。霜露既降,君子履之,必有悽愴之心,非其寒之謂。雨露既濡,君子履之,必有怵惕之心,如將見之。樂以迎來,哀以送往,故禘有樂而嘗無樂。"蓋春陽氣發來,人之魂魄亦動,故禘有樂以迎來,如楚辭大招中亦有"魂來"之語;秋陽氣退去,乃鬼之屈,故嘗不用樂以送往。

問:"'孝子有終身之喪,忌日之謂也',不知忌日合著如何服?"曰:"唐時士大夫依舊孝服受吊。五代時某人忌日受吊,某人吊之,遂於坐間刺殺之。後來只是受人慰書,而不接見,須隔日預辦下謝書,俟有來慰者,即以謝書授之,不得過次日。過次日,謂之失禮。服亦有數等,考與祖、曾祖、高祖,各有降殺;妣與祖妣,服亦不同。大概都是黲衫、黲巾。後來橫渠制度又別,以為男子重乎首,女子重乎帶。考之忌日,則用白巾之類,疑亦是黲巾。而不易帶;妣之忌日,則易帶而不改巾。服亦隨親疏有隆殺。"問:"先生忌日何服?"曰:"某隻著白絹涼衫、黲巾,不能做許多樣服得。"問:"黲巾以何為之?"曰:"紗絹皆可。某以紗。"又問:"誕辰亦受子弟壽酒否?"曰:"否。""衣服易否?"曰:"否。一例不受人物事。某家舊時常祭:立春、冬至、季秋祭禰三祭。後以立春、冬至二祭近禘、祫之祭,覺得不安,遂去之。季秋依舊祭禰,而用某生日祭之。適值某生日在季秋,遂用此日。"九月十五日。又問:"在官所,還受人壽儀否?"曰:"否。然也有行不得處,如作州則可以不受,蓋可以自由。若有監司所在,只得按例與之受;蓋他生日時,又用還他。某在潭州如此;在南康漳州,不受亦不送。"又問黲巾之制。曰:"如帕複相似,有四隻帶,若當襆頭然。"〔僩〕

問"惟聖人為能饗帝"。曰:"惟聖方能與天合德。"又曰:"這也是難。須是此心蕩盪地,方與天相契;若有些黑暗,便不能與天相契矣。"〔燾〕

"夫子答宰我鬼神說處甚好:'氣者,神之盛也;魄者,鬼之盛也。'人死時,魂氣歸於天,精魄歸於地。所以古人祭祀,燎以求諸陽,灌以求諸陰。"曰:"'其氣發揚於上,為昭明、焄蒿、悽愴,此百物之精,神之著也',何謂也?"曰:"人氣本騰上,這下面盡,則只管騰上去。如火之煙,這下面薪盡,則煙只管騰上去。"曰:"終久必消否?"曰:"是。"〔淳〕

問:"'氣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豈非以氣魄未足為鬼神,氣魄之盛者乃為鬼神否?"曰:"非也。大凡說鬼神,皆是通生死而言。此言盛者,則是指生人身上而言。所以後面說'骨肉斃於下,陰為野土',但說體不說魄也。"問:"頃聞先生言,'耳目之精明者為魄,口鼻之噓吸者為魂',以此語是而未盡。耳目之所以能精明者為魄,口鼻之所以能噓吸者為魂,是否?"曰:"然。看來魄有個物事形象在裡面,恐如水晶相似,所以發出來為耳目之精明。且如月,其黑暈是魄也,其光是魂也。想見人身魂魄也是如此。人生時魂魄相交,死則離而各散去,魂為陽而散上,魄為陰而降下。"又曰:"陰主藏受,陽主運用。凡能記憶,皆魄之所藏受也,至於運用發出來是魂。這兩個物事本不相離。他能記憶底是魄,然發出來底便是魂;能知覺底是魄,然知覺發出來底又是魂。雖各自分屬陰陽,然陰陽中又各自有陰陽也。"或曰:"大率魄屬形體,魂屬精神。"曰:"精又是魄,神又是魂。"又曰:"魄盛,則耳目聰明,能記憶,所以老人多目昏耳聵,記事不得,便是魄衰而少也。老子云:'載營魄。'是以魂守魄。蓋魂熱而魄冷,魂動而魄靜。能以魂守魄,則魂以所守而亦靜,魄以魂而有生意,魂之熱而生敘,魄之冷而生暖。惟二者不相離,故其陽不燥,其陰不滯,而得其和矣。不然,則魂愈動而魄愈靜,魂愈熱而魄愈冷。二者相離,則不得其和而死矣。"又云:"水一也,火二也。以魄載魂,以二守一,則水火固濟而不相離,所以能永年也。養生家說盡千言萬語,說龍說虎,說鉛說汞,說坎說離,其術止是如此而已。故云:'載魄抱魂,能勿離乎?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今之道家,只是馳騖於外,安識所謂'載魄守一,能勿離乎'!康節云:'老子得易之體,孟子得易之用。'康節之學,意思微似莊老。"或曰:"老子以其不能發用否?"曰:"老子只是要收藏,不放散。"〔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