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光武皇帝紀卷第二

 

二年(甲申、二四)
春正月,公到薊。王郎購公十萬戶,薊中驚恐,言郎使者方至,太守已下皆出城迎。公見官屬議,耿弇曰:“今兵從南方來,不可南行。上谷太守耿況,〔即弇父也〕;漁陽太守彭寵,公邑人也〔一〕。發此兩〔郡〕(都)控弦彊弩萬騎〔二〕,所向無前,邯鄲不足平也。”公曰:“卿言善!”時公官屬盡南方人,莫有欲北者,皆曰:“死南首,奈何北行?”公指弇曰:“是我北道主人。”公駕出,官屬不盡相及,弇與公相失。道路擾攘,皆欲擊公,銚期奮戟在前,嗔目叱之。至城門,已閉矣,攻之得出。兼晨夜,蒙霜雪,所過城邑不敢入,或絕日不食。至饒陽蕪蔞亭,馮異進豆粥,公曰:“得公孫豆粥,饑寒俱解。”公將出,或曰:“閉之。”亭長曰:“天下詎可知,何閉長者為!”遂南行〔三〕。
〔一〕 按:耿況乃扶風茂陵人,其先於武帝時,以吏二千石自鉅鹿徙,非劉秀邑人。范書、通鑑“耿況”下均有“即弇父 也 ”四字,故據以補。又彭寵乃南陽宛人,故稱公之邑人。

〔二〕 郡、都形近而訛,亦據范書、通鑑而改。

〔三〕 東觀記光武帝紀曰:“至饒陽,官屬皆乏食,帝乃自稱邯鄲使者,入傳舍。傳吏方進食,從者飢,爭奪之。傳吏疑其偽,乃椎鼓數十通,紿言邯鄲將軍至。官屬皆失色。帝升車欲馳,而懼不免,還坐曰:‘請邯鄲將軍入。’久乃駕去。”范書與東觀記略同,下復曰:“傳中人遙語門者閉之。門長曰: ‘天下詎可知,而閉長者乎?’遂得南出。又東觀記蕪蔞亭事在此後,且曰:“異進一笥麥飯免肩,聞王郎兵至,復驚去。”均與袁紀異。通鑑折中而書,先敘蕪蔞亭馮異進豆粥,再述至饒陽傳舍事。諸書所載,錯雜紛紜,未衷一是,錄以存疑。

至呼沱河,導吏還言河水流澌,無船,不可渡。官屬皆失色。公遣王霸視之,信然。霸恐驚眾,〔雖〕不可渡〔一〕,且前依水為阻,即言:“冰堅可渡。” 士眾大喜。比至,冰合可涉〔二〕既渡,公謂霸曰:“ 安吾眾令渡者,卿力也。”霸曰:“此明公至德,神靈之佑,雖武王渡河白魚之應〔三〕,無以加也。”公曰:“王霸權時以安眾,是王瑞也。為善不賞,無以勸後。”以霸為軍正,賜爵關內侯。

〔一〕 據東觀記王霸傳補。

〔二〕 東觀記王霸傳曰:“上令霸護渡,馬欲僵,各以囊盛沙布冰上,乃渡,渡未畢數車而冰陷。”

〔三〕 類聚卷十引尚書中候曰:“ 武王發渡於孟津,中流,白魚躍入王船。王俯取魚,長三尺,有文王字。”此乃征應、符命之類的迷信傳說。

於是未知所之,有老公在道旁,曰:“信都為長安守〔一〕,去此八十里。”乃至信都。太守任光、都尉李忠聞世祖至,開門出迎。世祖見光喜,曰:“伯卿,兵少不足用,如何?”光曰:“可發奔命,攻旁縣,不降者掠之。兵貪財物,可大致也。”以光為左大將軍,封武成侯。忠為右大將軍,封武固侯。

〔一〕 惠棟曰:“時更始都長安,故云為長安守。”

光字伯卿,南陽宛人。好黃老言,為人純厚,鄉里愛之。(知)漢兵至宛〔一〕,或見光衣服鮮明,欲殺之。解衣未已,會安城侯劉賜適至,見光容貌長者,救全之。因率與黨從賜,為偏將軍,與世祖共破二公兵於昆陽。後,更始拜光為信都太守。

〔一〕 “知”字無解,當衍,故刪。

李忠字仲卿〔一〕,東萊人。以好禮稱。王莽時,為信都都尉。〔二〕更始立,以忠郡中為所敬信〔三〕,即拜忠為都尉,兼璽書勞勉焉。王郎起,光與忠發兵固守。廷掾有持郎檄詣府者,光斬之,以令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