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光武皇帝紀卷第二

郎所置信都王捕系後大將軍邳彤父、弟及妻子,使為手書呼彤曰:“降者封爵,不降族滅。”彤涕泣報曰:“事君者不得顧家。彤親屬所以至今得安於信都者,劉公之恩也。公方爭國事,彤不得復念私也。”公乃使左大將軍任光將兵救信都,光兵於道散降王郎,無功而還。會更始所遣將攻拔信都,敗走王郎兵,忠、彤家屬悉全。公因使忠行太守事,還歸信都,誅郡中反者數百人。

公東擊鉅鹿,未下。耿純說公曰:“守鉅鹿,士眾疲弊,雖屠其城,邯鄲存。不如以精銳擊邯鄲,若王郎已誅,鉅鹿不戰自服矣。”公從之。

夏四月,攻邯鄲。王郎使杜威持節詣軍。威曰: “實成帝遺體子也。”公曰:“設使成帝復生,天下亦不可得也,況詐子輿者乎!”威固請降,求萬戶侯。公曰:“一戶不可,顧得全身耳。”威曰:“
邯鄲雖鄙,並力城守,尚曠日月,終不君臣俱降,但欲全身也!”乃辭去。

少傅李立反,開城門。五月甲辰,破邯鄲,誅王郎。公得文書,謗毀公者皆燒之,曰:“令反側子自安也。”

更始遣使封公為蕭王,令罷兵,將有功者詣行在所。遣幽州牧苗曾之部〔一〕。

〔一〕 據范書耿弇傳載,隨苗曾之部者,尚有上谷太守韋順,漁陽太守蔡充二人。後耿弇北發幽州突騎,至上谷,並誅之。

王幸溫明殿,耿弇請問曰:“吏士死傷者多,願歸上谷益兵。”王曰:“王郎已破,河北略平,國家今都長安,天下大定,復用兵何為?”弇曰:“王郎雖破,天下兵革乃始耳。今使者來,欲罷兵,不聽也〔一〕。銅馬、赤眉之屬數千萬人,所向無前,聖公不能辦也,〔二〕敗必不久。”王曰:“卿勿妄言,我告斬卿? ”弇曰:“大王哀厚弇如父子,故敢披赤心。”王曰: “我戲卿耳,何以言之?”弇曰:“百姓患苦王莽,復思劉氏,聞漢兵起,莫不歡喜從風,如去虎口,得歸慈母,倒戟橫矢,不足以喻。更始未都長安時,百姓未具責也。今都長安,即位宮室,成以為天子,而大臣專權,貴戚縱橫,夫政令不出城,諸將虜掠,甚於賊盜,百姓愁怨,天下失望,是以知必敗也。明公首事南陽,破昆陽下百萬眾;今復定河北,以義征伐,表善懲惡,躬自剋薄,發號向應,望風而至。天下至重,公可自取,無令他姓得之。”王曰:“卿得無為人道之?”弇曰: “此重事,不敢為人道。”

〔一〕 鈕永建曰:“不”下脫一“ 可”字。

〔二〕 胡三省曰:“賢曰:辦,猶成也。余據史記,項梁曰‘使公主某事不能辦’,即此之意。今人謂了事為辦事。”

於是王謂鄧禹曰:“吾欲取幽州突騎,誰可使者?”禹曰:“吳漢文能柔未附,武足斷大事,可用也。 ”乃以漢為大將軍,持節與耿弇發幽州十郡兵。幽州牧苗曾不肯調,漢將二十騎至無終。曾以漢無備,出迎漢,漢麾騎收曾,即誅之。遂取其軍,威振北州。漢將兵詣王所,諸將望見漢還,兵馬甚盛,皆曰:“此欲自將之,何肯與人?”及漢至,上公簿〔一〕,請所付,諸將各多請之。王曰:“屬者恐其不與人,今所請又何多也?”諸將由是服焉。

〔一〕 簿,兵簿,即軍士之名冊也。范書吳漢傳作“上兵簿”。

秋,王擊銅馬於清陽,破之。又擊高明、董連〔一〕,大破之。眾十餘萬悉降,皆封其渠帥。諸將未能信賊,賊示二其心。王敕降賊各勤兵,王將輕騎入其營。渠帥曰:“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二〕 ”由是遂安,悉以賊配諸將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