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光武皇帝紀卷第二

更始將相皆山東人也,鹹勸更始都洛陽。丞相長史鄭興說更始曰:“陛下起自荊楚,無施於民,舉號南陽,而雄傑已誅王莽,開門而迎者,何也?苦王氏,思高祖之舊德也。今不久撫之,臣恐百姓心動,盜賊復起。議者欲平赤眉而後入關,是不守其本而爭其末也。恐國家之守轉在函谷〔一〕,雖臥洛陽,得安枕邪?”更始曰:“朕西,決矣!”乃以興為梁州刺史〔二〕。

〔一〕 李賢曰:“言若不早都關中,有人先入,則國家鎮守,轉在函谷也。”

〔二〕 袁紀“敘”多作“梁”。

二月,更始西至長安。自王莽之敗,西宮燔燒,東宮、府、市里、太倉、武庫皆如故。更始居於東宮,郎吏以次侍,更始媿不能視。〔一〕諸將後至者,更始勞之曰:“掠得幾返?”左右大驚。

〔一〕 乃東觀記曲筆之謬種流傳。

李松、趙萌說更始宜立諸功臣為王,以報其功。朱鮪以為高祖之約,非劉氏不得王。更始乃先封宗室:劉祉為定陶王,劉賜為宛王,劉慶為燕王,劉歙為元氏王,劉嘉為漢中王。後遂立王匡為比陽王,王鳳為宜城王,朱鮪為膠東王,張邛為淮陽王〔一〕,王常為鄧王,廖湛為殷王〔二〕,申屠建為平氏王,胡殷為隨王,李通為西平王,李軼為武陰王〔三〕,成丹為襄邑王,陳茂為陰平王〔四〕,宋佻為穎陰王〔五〕。以李松為丞相,趙萌為大司馬〔六〕,隗囂為御史大夫。

〔一〕 張邛乃張卬之誤,下同,說見上卷注。又沈家本後漢書瑣言曰:“岑彭傳:更始遣立威王張卬。按聖公傳卬封淮陽王,而此曰立威者,殆先封立威,更封淮陽歟?”

〔二〕 范書劉玄傳作“穣王”。按兩漢志無殷縣,袁紀誤。

〔三〕 武陰當是舞陰之誤。袁紀“ 舞”常作“武”,下同。

〔四〕 更始將無陳茂,此乃陳牧之誤。范書作“大司空陳牧為陰平王”。

〔五〕 范書劉玄傳與袁紀同。而光武帝紀作“宗佻”。袁紀上卷及通鑑亦作“宗佻”,未知孰是。

〔六〕 范書劉玄傳作“右大司馬” 。時朱鮪為左大司馬,劉賜為前大司馬,皆出鎮關東,唯萌留長安。袁紀此乃省文也。

即拜張步為輔漢大將軍,步弟弘為衛將軍,藍玄武將軍,壽高密太守〔一〕。步乃分兵略地,盡得琅邪、泰山、城陽、東萊、高密、膠東、北海、齊郡、濟南。拜董憲為臨淮太守〔二〕。憲還東海,攻利城〔三〕。拜劉芳為騎都尉,使鎮撫安定以西。

〔一〕 范書張步傳曰:“時梁王劉永以更始所立,貪步兵彊,承制拜步輔漢大將軍、忠節侯,督青、徐二州,使征不從命者。步貪其爵號,遂受之。乃理兵於劇,以弟弘為衛將軍,弘弟藍玄武大將軍,藍弟壽高密太守。”袁紀略言之耳。

〔二〕 范書劉永傳曰:“永遣使拜憲翼漢大將軍。”臨淮太守非董憲,乃侯霸也,袁紀卷五及范書均同,此誤。

〔三〕 此下有“耿況攻曲陽,皆下之”句,已移於前,詳見前注。

更始以趙萌女為夫人,有寵,委政於萌。更始日在後宮,與婦女飲酒。諸將欲言事,更始醉不能見,請者數來,不得已,令侍中於帷中與語。諸將又識非更始聲,皆怨曰:“天下未可知,欲見不得!”而韓夫人尤嗜酒,手自滴酒,謂常侍曰:“帝方對我樂飲,間時多,正用飲時即事來為!”起,抵書按破之。議郎有諫者言“萌放縱,縣官但用趙氏家語署耳”,更始怒,拔劍斫議郎。時御史大夫隗囂在旁,起謂左右曰:“無漏泄省中事。”萌嘗以私事扶侍中下斬之,侍中呼曰:“陛下救我!”更始言:“大司馬哀縱之。”萌曰:“臣不奉詔!”遂斬之。如此者數。李軼等擅命於外,所置牧守交錯,州郡不知所從,彊者為右。王匡、張卬之屬橫暴長安,三輔苦之。又所署官爵多群小,長安為之語曰:“灶下養,中郎將;爛羊胃,騎都尉。”〔一〕由是四方不信,豪傑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