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光武皇帝紀卷第七

〔五〕 史記留侯世家曰:“留侯從入關,留侯性多病,即道引不食谷,杜門不出歲余。” 張良又曾曰:“願棄人間事,欲從赤松子游耳。”

光武之在河北,未知身首安寄也。鄧生杖策,深陳天人之會,舉才任使,開拓帝王之略。當此之時,臣主歡然,以千載俄頃也。洎關中一敗,終身不得列於三公,俛首頓足,與夫列侯齊伍。嗚呼!彼諸君子,皆嘗乘雲龍之會,當帝者之心。鞠躬謹密,猶有若斯之難,而況以勢相從,不以義合者乎?山桑侯王常、東光侯耿純薨〔一〕。

〔一〕 范書曰:王常薨於建武十二年,耿純薨於十三年。通鑑均作薨於十二年。三書互異,未知孰是。

是時有上書言,宜令司隸校尉督察三公〔一〕。司徒據蒼梧陳元上疏曰〔二〕:“臣聞師臣者帝,賓臣者王〔三〕。故武王以太公為師,齊桓公以管夷吾為仲父,古之道也。近魏文侯友田子,諸侯不敢入其境。高皇帝令相國奏事不拜,入殿不趨,所以寵大臣也。及新室王莽,遭漢中衰,獨操國柄,以偷天下,況己自喻〔四〕,不信群臣。奪公輔之任,損宰相之威。然不能禁天下之謀,身為世戮。故人君患在自驕,不患驕臣;失在自任,不在任人。方今四方未集,百姓未一,觀聽者注耳目之時也。陛下宜修文武之典,襲祖宗之德,屈節待賢,以示將來,不宜有司察公輔之名也。”上善其言。

〔一〕 上書者,大司農江馮也。

〔二〕 按范書本傳作“辟司空李通府”,李通罷,“復辟司徒歐陽歙府”。然歐陽歙於建武十五年始任司徒,則陳元此時不當為司徒掾也。沈欽韓曰:“案經典序錄,元為司空南閣祭酒。北堂書鈔引華嶠書云:‘元辟司空掾,宋弘受罪,上書訟之,言甚切直。’案弘建武六年坐考上黨太守無所據免。七年,李通為司空。是元辟司空府當於宋弘時也。”據此則陳元初辟司空宋弘府,後辟司空李通府,袁紀“
司徒掾”恐是“司空掾”之誤。且范、袁二書均曰李通罷於建武十二年,則此事亦不當繫於十三年。按江馮任大司農,當在李通之後,高詡之前,即建武五年至建武十一年之間,而李通任司空在建武七年,則陳元上疏當是七至十一年間事。

〔三〕 范書陳元傳作“賓臣者霸” 。按戰國策燕策引郭隗語曰:“
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霸者與臣處,亡國與役處。”賓即友也,則袁紀是。

〔四〕 “況”原作“足”,據黃本及范書逕改之。

南陽太守杜詩上書曰:“臣聞唐虞以股肱康,而文王以多士寧。是故詩稱‘濟濟’,書曰‘良哉’〔一〕。臣詩竊見故大司徒伏湛,自行束脩〔二〕,無所毀玷,篤信好學,守死善道,經為人師,行為儀表。在平原,吏民畏愛。遭世反覆,城郭不傾,秉節持重,不可推移。陛下深見臧否,顯以宰相,微過斥退〔三〕,久而不用。湛德足以左右王室〔四〕,名足以昭示遠人。前者選擇諸侯以為公卿,所以砥礪藩屏,勸進忠信。湛宜任宰相輔佐之官。”

〔一〕 詩大雅文王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又書益稷曰:“
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 ”

〔二〕 李賢曰:“謂年十五以上。 ”師古曰:“束脩謂初學官之時。”周壽昌曰:“蓋漢時年十五而始入學官也,故注云年十五以上。”

〔三〕 范書伏湛傳曰:“時蒸祭高廟,而河南尹、司隸校尉於廟中爭論,湛不舉奏,坐策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