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光武皇帝紀卷第七

〔一〕 按是月庚申朔,無戊申。范書殿本考證改作“甲申”,甚是。

五月,代王芳復入匈奴。

六月壬戌,赦益州殊死已下亡命者。

秋,史歆等平。吳漢徙偉、客等二百餘戶於長沙。

冬十月庚辰,上幸南郡,還祠章陵。

辛丑〔一〕,追謚外祖父樊重為壽張敬侯。重字君雲,家世溫厚,三世不分財。重居家有法,子孫進見如吏。其治家,僮僕無游手,身自隱親〔二〕,故能殖其財,田至三百頃,資至巨萬。其興工造作,為無窮之規。欲治器物,則先種梓漆,人皆笑之,然卒得其用。居家擬於邦君。外孫何氏兄弟爭財,重恥之,以田二頃解其訟。由是縣邑敬其德讓。重八十餘而終。不索假貸者可百餘萬,臨困,悉削文書,下告兒子。債家聞之,皆爭往償之,諸子不受也。

〔一〕 十月丁巳朔,無辛丑,疑其上脫“十一月”三字。

〔二〕 李賢曰:“隱親,謂身自隱恤之。”王先謙曰:“隱親,猶恤愛,謂撫恤而慰愛之也。”樊重慣用小恩小惠籠絡族人 童隸,故史稱其莊園能“上下戮力,財利歲倍”。

中子宏,字靡卿。初,與齊武王共起義兵。湖陽收系妻子,將殺之。湖陽令曰:“樊重父子有禮行於鄉里,正有大罪,且當在後,何可殺邪?”宗家亦有系者〔一〕,多被害,唯宏妻子得免。後隨世祖征伐,數有勤勞,封壽張侯。宏謙恭畏慎,不汲汲於官位。父子內相敕戒,以“富貴盈溢,未有能終者。吾非不嘉榮勢也,天道惡盈而好謙,畏天道耳。前世貴戚,可明戒也。保身全命,何不樂哉”!每當朝會,輒俯伏須漏盡。雖令不朝,恐有謬誤,猶晨詣闕下。上以是尤重之。時見得失,乃獻便宜,輒自手書削□。公卿朝見,訪政事,終不敢對。疾病,上自臨視,垂涕問所欲。宏自陳:“ 身無功,食大國,誠恐子孫不能保全大恩,令臣魂神慚負黃泉。願還壽張,食小鄉亭。”上悲傷其言,後復封宏小子茂為平望侯。臨薨,敕諸子薄葬,靜埽閉戶,物不得有所下。與夫人同冢異藏〔二〕,各自一延道,以死生各異〔三〕,棺柩一藏,不當復見,如有腐敗,傷孝子心。朝廷善,謚曰恭侯。

〔一〕 楊樹達曰:“前書韋賢傳: ‘賢門下生博士義倩等與宗家計議。’顏註:‘宗家,賢之同族也。’”又“正”,誠也,讀亦如誠。

〔二〕 胡三省曰:“古夫婦合葬,詩曰‘谷則異室,死者同穴’是也。時墳異藏自宏始。 ”

〔三〕 “異”原作“里”,據黃本逕改。

初,兵革起,而皇妣薨。宗人樊巨公獨親殯斂。世祖即位,擢為中大夫。

固始侯李通薨,謚曰恭侯。賜甚盛,上及皇后親吊送葬。

十九年(癸卯、四三)
春正月,〔卷〕(巷)人傅鎮反〔一〕,臧宮擊之。東海王陽曰:“賊相迫劫反耳,其中必有欲悔者。今圍之急,不如小緩之,令得亡逃,亡逃,亭長足以取之。”從之,賊果破走。
〔一〕 范書臧宮傳:“十九年,妖巫維泛弟子單臣、傅鎮等,復妖言相聚,入原武城,劫吏人,自稱將軍。”據馬援傳,維泛系卷人,傅鎮等為其弟子,恐亦是卷人。郡國志無巷縣,而卷與原武均屬河南尹轄縣,故據以改。

馬援斬征貳等。二月,封援為新息侯。設牛酒勞軍士,因撫觴而言曰:“吾從弟少游哀吾慷慨多大志,曰:‘人生一世,但求衣食,仕宦不過郡掾吏,守墳墓,護妻子,鄉里稱善人,斯可矣。安用余為?’當吾在浪泊西時,下潦上霧,毒氣浮蒸,仰視飛鳶跕跕墮水中,憶少游語,何可得也!今賴諸士大夫之力,而吾先受其賜,所以喜且愧也。”坐者聞之,莫不嘆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