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卷八 高祖本紀第八


秦始皇帝常曰“東南有天子氣”,於是因東遊以厭之。【索隱】:厭音一涉反,又一冉反。廣雅云:“厭,鎮也。”高祖即自疑,亡匿,隱於芒、碭山澤岩石之間。【集解】:徐廣曰:“芒,今臨淮縣也。碭縣在梁。”駰案:應劭曰“二縣之界有山澤之固,故隱於其間也”。【正義】:括地誌云:“宋州碭山縣在州東一百五十里,本漢碭縣也。碭山在縣東。”呂后與人俱求,常得之。高祖怪問之。呂后曰:“季所居上常有雲氣,【正義】:京房易候云:“何以知賢人隱?師曰:‘四方常有大雲,五色具而不雨,其下有賢人隱矣。’”故呂后望雲氣而得之。故從往常得季。”高祖心喜。沛中子弟或聞之,多欲附者矣。
秦二世元年【集解】:徐廣曰:“高祖時年四十八。”【索隱】:應劭云:“始皇欲以一至萬,示不相襲。始者一,故至子稱二世。”崔浩云:“二世,始皇子胡亥。”又按:善文稱隱士雲“趙高為二世殺十七兄而立今王”,則二世是第十八子也。秋,陳勝等起蘄,【索隱】:蘄,縣名,屬沛,音機,又音旂。至陳而王,號為“張楚”。諸郡縣皆多殺其長吏以應陳涉。沛令恐,欲以沛應涉。掾、主吏蕭何、曹參【索隱】:按:漢書蕭、曹傳,參為獄掾,何為主吏也。乃曰:“君為秦吏,今欲背之,率沛子弟,恐不聽。原君召諸亡在外者,可得數百人,因劫眾,索隱說文雲“以力脅之雲劫”也。眾不敢不聽。”乃令樊噲召劉季。劉季之眾已數十百人矣。【索隱】:漢書作“數百人”。劉伯莊雲“言數十人或至百人”,則是百人已下也。
於是樊噲從劉季來。沛令後悔,恐其有變,乃閉城城守,欲誅蕭、曹。蕭、曹恐,逾城保劉季。【集解】:韋昭曰:“以為保障。”劉季乃書帛射城上,謂沛父老曰:“天下苦秦久矣。今父老雖為沛令守,諸侯並起,今屠沛。【索隱】:按:范曄雲“剋城多所誅殺,故云屠也”。沛今共誅令,擇子弟可立者立之,以應諸侯,則家室完。不然,父子俱屠,無為也。”父老乃率子弟共殺沛令,開城門迎劉季,欲以為沛令。劉季曰:“天下方擾,諸侯並起,今置將不善,壹敗塗地。【索隱】:言一朝破敗,使肝腦塗地。吾非敢自愛,恐能薄,【正義】:能,才能也。高祖謙言材能薄劣,不能完全其眾。能者,獸,形色似熊,足似鹿。為物堅中而強力,人之有賢才者,皆謂之能也。不能完父兄子弟。此大事,原更相推擇可者。”蕭、曹等皆文吏,自愛,恐事不就,後秦種族其家,盡讓劉季。諸父老皆曰:“平生所聞劉季諸珍怪,當貴,且卜筮之,莫如劉季最吉。”於是劉季數讓。眾莫敢為,乃立季為沛公。【集解】:徐廣曰:“九月也。”駰案:漢書音義曰“舊楚僭稱王,其縣宰為公。陳涉為楚王,沛公起應涉,故從楚制稱曰公”。祠黃帝,祭蚩尤於沛庭,【集解】:應劭曰:“左傳曰黃帝戰於阪泉,以定天下。蚩尤好五兵,故祠祭之求福祥也。”瓚曰:“管仲雲‘割盧山交而出水,金從之出,蚩尤受之以作劍戟’。”【索隱】:按:管子云“葛盧之山,發而出金”,今注引“發”作“交”及“割”,皆誤也。而釁鼓【集解】:應劭曰:“釁,祭也。殺牲以血塗鼓曰釁。”瓚曰:“案禮記及大戴禮有釁廟之禮,皆無祭事。”【索隱】:說文云:“釁,血祭也。”司馬法曰:“血於鼙鼓者,神戎器也。”顏師古曰:“凡殺牲以血祭者,皆名為釁。”臣瓚以為“皆無祭事”,非也。又古人新成鐘鼎,亦必釁之。應劭云:“釁呼為亹。”馬融注周禮灼龜之兆云:“謂其象似玉、瓦、原之釁棨,是用名之。”此說皆非。棨音火稼反。旗,幟皆赤。【索隱】:墨翟云:“幟,帛長丈五,廣半幅。”字詁云:“幟,標也。”字林云:“熊旗五斿,謂與士卒為期於其下,故曰旗也。”幟,或作“識”,或作“志”。嵇康音試。蕭該音熾。由所殺蛇白帝子,殺者赤帝子,故上赤。於是少年豪吏如蕭、曹、樊噲等皆為收沛子弟二三千人,攻胡陵、【索隱】:鄧展曰:“縣名,屬山陽,章帝改曰胡陸。”方與,【集解】:鄭德曰:“音房豫,屬山陽郡。”【索隱】:鄭玄曰“屬山陽”也。還守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