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卷八　高祖本紀第八

秦軍復振，【集解】：李奇曰：“振，整也。”如淳曰：“振，起也。收敗卒自振迅而復起也。”守濮陽，環水。【集解】：文穎曰：“決水以自環守為固也。”張晏曰：“依河水以自環繞作壘。”【正義】：按：二說皆通。其濮陽縣北臨黃河，言秦軍北阻黃河，南鑿溝引黃河水環繞作壁壘為固，楚軍乃去。楚軍去而攻定陶，【索隱】：按：地理志濟陰之縣也。定陶未下。沛公與項羽西略地至雍丘之下，【索隱】：韋昭云：“故杞國，今陳留之縣。”與秦軍戰，大破之，斬李由。還攻外黃，【索隱】：韋昭云：“上陳留縣。”【正義】：在雍丘東。外黃未下。
項梁再破秦軍，有驕色。宋義【索隱】：荀悅漢紀雲“故楚令尹宋義”，當別有所出也。諫，不聽。秦益章邯兵，夜銜枚擊項梁，【集解】：周禮有銜枚氏。鄭玄曰“銜枚，止言語囂讙也。枚狀如箸，橫銜之，繣結於項者”。繣音獲。大破之定陶，項梁死。沛公與項羽方攻陳留，聞項梁死，引兵與呂將軍俱東。呂臣軍彭城東，項羽軍彭城西，沛公軍碭。
章邯已破項梁軍，則以為楚地兵不足憂，乃渡河，北擊趙，大破之。當是之時，趙歇【索隱】：蘇林音如字。鄭德音“遏絕”之“遏”。徐廣音烏轄反。今依字讀之也。為王，秦將王離圍之鉅鹿城，此所謂河北之軍也。
秦二世三年，楚懷王見項梁軍破，恐，徙盱台都彭城，並呂臣、項羽軍自將之。以沛公為碭郡長，【正義】：括地誌云：“宋州本秦碭郡。”蘇林云：“長如郡守。”韋昭云：“秦名曰守，是時改曰長。”封為武安侯，將碭郡兵。封項羽為長安侯，號為魯公。呂臣為司徒，其父呂青為令尹。【索隱】：按表，青封信陽侯。【正義】：應劭云：“天子曰師尹，諸侯曰令尹。時去六國近，故置令尹。”臣瓚曰：“諸侯之卿，唯楚稱令尹，其餘國不稱。時立楚之後，故置官司皆如楚舊也。”
趙數請救，懷王乃以宋義為上將軍，項羽為次將，范增為末將，北救趙。令沛公西略地入關。與諸將約，先入定關中者王之。【索隱】：韋昭云：“函谷、武關也。”又三輔舊事云：“西以散關為界，東以函谷為界，二關之中謂之關中。”
當是時，秦兵彊，常乘勝逐北，諸將莫利先入關。獨項羽怨秦破項梁軍，奮，【索隱】：韋昭云：“憤激也。”原與沛公西入關。懷王諸老將皆曰：“項羽為人僄悍猾賊。【索隱】：說文云：“僄，疾也；悍，勇也。”方言云：“僄，輕也。”劉音匹妙反。猾賊，漢書作“禍賊”也。項羽嘗攻襄城，襄城無遺類，【集解】：徐廣曰：“遺，一作‘噍’。噍，食也，音在妙反。”駰案：如淳曰“類無復有活而噍食者也。青州俗言無遺為無噍類”。皆阬之，諸所過無不殘滅。且楚數進取，【集解】：如淳曰：“楚謂陳涉也。數進取，多所攻取。”前陳王、集解漢書音義曰：“陳涉也。”項梁皆敗。不如更遣長者扶義而西，【正義】：遣長者扶持仁義而西，告諭秦長少，令降下也。告諭秦父兄。秦父兄苦其主久矣，今誠得長者往，毋侵暴，宜可下。今項羽僄悍，今【集解】：徐廣曰：“一無此字。”不可遣。獨沛公素寬大長者，可遣。”卒不許項羽，而遣沛公西略地，收陳王、項梁散卒。乃道碭【集解】：漢書音義曰：“道由碭也。”至成陽，與槓里集解漢書音義曰：“二縣名。”【索隱】：成陽在濟陰，韋昭雲“在穎川”，非也。服虔云：“槓里，縣名。”如淳云：“秦軍所別屯地名也。”秦軍夾壁，破二軍。楚軍出兵擊王離，大破之。【集解】：徐廣曰：“表雲三年十月，攻破東郡尉及王離軍於成武南。”
沛公引兵西，遇彭越昌邑，【正義】：地理志雲昌邑縣屬山陽。括地誌云：“在曹州成武縣東北三十二里，有梁丘故城是也。”因與俱攻秦軍，戰不利。還至栗，【索隱】：韋昭云：“縣名，屬沛。”遇剛武侯，【集解】：應劭曰：“楚懷王將也。”漢書音義曰：“功臣表雲棘蒲剛侯陳武。武，一姓柴。‘剛武侯’宜為‘剛侯武’，魏將也。”瓚曰：“功臣表柴武以將軍起薛，別救東阿，至霸上，入漢中，非懷王將也，又非魏將也，例未稱謚。”正義顏師古云：“史失其名姓，唯識其爵號，不知誰也，不當改為‘剛侯武’。應氏以為懷王將，又雲魏將，無據矣。”表六年三月封。孟、顏二人說是。奪其軍，可四千餘人，並之。與魏將皇欣、魏申徒武蒲之軍【正義】：並魏將也。欣字或作“”，音許斤反。蒲，漢書作“滿”，並通也。並攻昌邑，昌邑未拔。西過高陽。【集解】：文穎曰：“聚邑名也，屬陳留圉縣。”瓚曰：“陳留傳曰在雍丘西南。”酈食其【集解】：鄭德曰：“音歷異基。”監門，曰：“諸將過此者多，吾視沛公大人長者。”乃求見說沛公。沛公方踞床，使兩女子洗足。酈生不拜，長揖，曰：“足下必欲誅無道秦，不宜踞見長者。”於是沛公起，攝衣謝之，延上坐。食其說沛公襲陳留，【集解】：漢書音義曰：“春秋傳曰輕行無鐘鼓曰襲。”得秦積粟。乃以酈食其為廣野君，【索隱】：韋昭云：“在山陽。”酈商為將，將陳留兵，與偕攻開封，【索隱】：韋昭云：“河南縣。”開封未拔。西與秦將楊熊戰白馬，【索隱】：韋昭云：“東郡縣。”【正義】：括地誌云：“白馬故城在滑州衛南縣西南二十四里。戴延之西征記雲白馬城，故衛之漕邑。”又戰曲遇【索隱】：徐廣雲“在中牟”。韋昭雲“志不載”。司馬彪郡國志中牟有曲遇聚也。東，大破之。楊熊走之滎陽，【索隱】：韋昭云：“故衛地，河南縣也。”二世使使者斬以徇。【集解】：徐廣曰：“四月。”南攻潁陽，屠之。因張良遂略韓地轘轅。【集解】：文穎曰：“河南新鄭南至潁川南北，皆韓地也。以良累世相韓，故因之。”瓚曰：“轘轅，險道名，在緱氏東南。”【索隱】：按：十三州志雲河南緱氏縣，以山為名。一雲轘轅凡九十二曲，是險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