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如歌

踏著那樣熟悉的月色,我走回乳汁醇香的村莊。深一腳、淺一腳,踩著點點星光,我聽見春雪融化著、滲進土地的聲音,我看見炊煙裊裊時那些屋頂若隱若現的影子,還有父親在院子裡劈柴時遠遠就能聽到的噼叭的聲響,我的小夥伴在門外大聲呼喚著我的名字,“哎!來了!我總是愉快地應和著,如一隻掙破牢籠的小鳥,迅速加入到那快樂的隊伍中去……

童年,那些多姿多彩的遊戲一直伴隨著我們。在那街巷盡頭、在那廣袤的田野里,我們的笑聲一路播灑開來。年幼的孩童們,用盡各種方式,盡情體驗著一種童年無知的歡樂!

父輩們沒有閒錢紿我們買玩具。我至今還清晰地記得,哥哥最衷愛的玩具是一把木頭手槍,那是父親閒暇時做的,槍把上還栓著一條漂亮的紅絲帶;弟弟的最愛是一輛簡易小木車,也是手巧的父親做的,他在小木車前面栓了一根繩子,弟弟就每天拉著它滿院子瘋跑,嘴裡發出嘀嘀、嘟嘟的聲響,隨即招惹來鄰居孩子們羨慕的眼光。

我當然也不會缺少玩伴和玩具。每個金色的黃昏,村莊裡同齡的孩子們嬉鬧著,走東家竄西家的,一會兒功夫就聚了一大群。一到這個時候,我的心也像夏天山坡上瘋長的野草一樣不安份起來,在母親絮絮的叮嚀聲中,我把碗裡最後一口飯扒進嘴裡,便頭也不回地衝出門去了。

金色的夕陽里,街巷盡頭的那片空地便是孩子們的樂園。夏天,我最喜歡玩跳皮筋兒的遊戲,這基本是女孩子們的專利。橡皮筋是用廢舊的車胎剪成的,越長越好。大家齊聲念著歌謠,與橡皮筋間輕盈的跳躍應和著,真好似樂譜上那些快樂的音符……

冬天,村莊被白雪包裹著。外面再冷,我們也不會老老實實地躲在火炕上。雪,對於孩子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成群的孩子們,拿著自家的鐵鍬、掃帚,堆雪人兒、打雪仗,忙得不亦樂乎。誰把雪塊惡作劇地塞進誰的脖領子裡,誰把誰摁倒在雪堆上……多少次從魂牽夢繫的酣夢中醒來,我常常想,如此熱火朝天的遊戲場面,只有等時光逆轉,在那時那地才能得以一見吧。

秋天,莊稼收割完了,空曠的田野便成了孩子的樂園。我們在一眼望不到邊的田野里歡鬧狂舞,我們在某一種叫做幻想的快樂中做著離奇的夢,甚至想像在類似地道戰的鬥爭中去做一名英雄。我們對於戰爭的理解僅源於電影片段的認識,我們舉著木桿相互追逐大作表演,把無邪的笑聲與秋季天高雲淡的陽光一同灑播到四方……

依稀記得那一年離開故鄉,列車呼嘯著載著我跑遠跑在黑夜的冗長中,風吹起我的長髮即刻撲滿我的面頰。搖曳幻滅的燈光,恰似童年的記憶般綿長。站台上,我的夥伴們還貯立在那裡揮動手臂,那一張張憨厚樸實的笑臉漸行漸遠了,模糊在我的視線里了,我沒有覺察,那一刻已是滿眼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