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樣的蘋果

“媽媽,為什麼我和別人不一樣?”

“孩子,人就像長在樹上的蘋果一樣,每個蘋果的樣子都是不同的,沒有哪兩個是一模一樣的。你就像一顆蘋果,與眾不同。”

上面的對話是我兒時的一個玩伴和他媽媽的對話。我記得,在小時候,我和他一起玩耍時,總覺得他和別人有什麼不同。其他人能輕鬆地穿戴好衣物,而他卻要費很大的力量才能把衣服穿戴整齊;其他人能用雙手抬起重物,而他卻做不到;其他人能一手捧著飯碗吃飯,而他卻只能把碗放在桌子上……後來,我發現他的一隻手有所殘缺。

我經常和媽媽一起走過慶春路的天橋,上面有許多身患殘疾的人在乞討。我小的時候,經常要媽媽給他們錢,覺得他們很可憐。而現在,我再看到這些殘疾人時,我心中的憐憫並不像以前那么多了,我覺得,如果給予泛濫的同情,反而會讓他們認為,自己與他人不同,自己很無能,是一顆“爛蘋果”。其實,他們和我們並沒有什麼不同,他們只是單純的需要幫助,而不是需要憐憫。

我曾經在《讀者》上看到這樣一個故事:一個小男孩和他媽媽走進一家診所,史密斯太太坐在候診室里。小男孩的一隻眼睛上戴著眼罩——那隻眼睛失明了。男孩一直在玩。史密斯太太在車禍中失去了一條腿,這場車禍對她來說是毀滅性的。終於,史密斯太太忍不住問小男孩:“你的眼睛怎么了?”男孩想了想,說:“喔,我是一個海盜!”史密斯太太震驚了,她覺得自己要樂觀。輪到史密斯太太了,她站起身。男孩發現了她的殘疾,他問:“太太,您的腿怎么了?”史密斯太太笑了笑,說:“沒什麼,我也是個海盜!”

看完這個故事,我思考了很長時間。“我是個海盜”這么簡單的一句話卻透出一種樂觀、開朗、活潑……男孩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麼不同,一隻眼的失明讓他有了當海盜的樂趣。當史密斯太太說出:“沒什麼,我也是個海盜!”時,她已經看透了殘疾,並不認為殘疾會給她帶來什麼害處,她只是在身軀上失去了某樣東西,在心靈上,她沒任何損失,反而還獲得了什麼。她仍然可以生活,只不過變得與眾不同。

史鐵生、劉偉、章照止……他們都是殘疾人,而他們卻與普通人沒有什麼不同:史鐵生雖半身癱瘓,但思想的腳步卻從未停留,寫出了不朽之作;劉偉沒有雙臂,但鋼琴卻在他靈動的雙腳下流淌出優美的鏇律;章照止雙目失明卻是密碼專家,震驚了世界,被美國人譽為“中國的眼睛”……殘疾人並不是一個無能的群體,他們,或許比許多健全的人還要有實力。他們,也只不過是一些外表不同於其它的“蘋果”。

近幾年,我又碰到了我兒時的玩伴,他依舊笑著和我打招呼。如果站在近處,可以很明顯地發現他的殘疾。但是,他是那么的樂觀,和他說話,經常能惹得人捧腹大笑。他各項成績都十分優異,在家也能幫助爸爸媽媽做事,殘疾似乎對他沒有什麼影響。在某一刻,我突然發現,他一點都不像一個身體有殘缺的人。他和所有人一樣,會哭、會笑、會叫……能走、能跳、能跑……沒有任何不同。他,只不過是一個與眾不同的“蘋果”而已,裡面的“果肉”、“果核”……都和其他“蘋果”是一樣的。

我想,殘疾人並不需要過多的憐憫,也不需要被過多的關注。他們並不喜歡別人異樣的眼光,更不希望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殘疾人最希望的,就是能融入普通的集體,過和普通人一樣的生活。沒有孤獨,沒有憐憫,沒有歧視……這是他們最想過的生活。

史鐵生曾經說過:“人所不能者,即是限制,即是殘疾。”這本是他自我安慰的一句話,但仔細想想,有很大的道理。人所做不到的,就是限制,就是殘疾。我還知道殘缺雖然是種遺憾,但蘋果外表的疤痕並不影響它的味道。

樹上的蘋果雖然外表各異,但味道卻是同樣甘甜。我想,人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