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孝明皇帝紀上卷第九

甲子,幸長安,祠陵廟。遣使者祠蕭何、霍光。車駕過,軾墓所〔一〕,賜二千石、令、長已下各有差。

〔一〕 李賢曰:“式,敬也。禮記曰:行過墓必式。”

十月,護羌校尉竇林有罪,下獄死。

三年(庚申、六0)
春二月,太尉趙喜、司徒李欣坐事免。左馮翊郭丹為司徒,南陽太守虞延為太尉。
延,陳留東昏人。初為細陽令,信行於民。棄官還家,太守傅宗聞其名〔一〕,署功曹。宗輿服出入,擬於王侯。延每常進諫曰:“
晏嬰相齊,裘不補〔二〕;公儀相魯,拔園葵,去織婦〔三〕。夫以約失之者,鮮矣!”宗勃然不悅曰:“ 昔者諸侯,今之二千石也。延以陪臣喻諸侯,豈其謂也!”延以不合意,退去。宗後果以奢麗得罪,臨當伏刑,世祖使小黃門往視之,宗乃仰天嘆曰:“恨不用功曹虞延之諫!”後車駕過外黃〔四〕,詔問陳留太守:“ 寧有功曹虞延邪?”太守對曰:“今為南部督郵。”乃引見,問諫前太守時事,延具以狀對。詔問延外黃園陵、寢殿、祭器、俎豆,悉曉其禮。由是遂見謝焉〔五〕,賜錢百萬,郡中聞之,易視聽。

〔一〕 范書虞延傳作“富宗”。

〔二〕 禮記檀弓下曰:“晏子一狐裘三十年。”

〔三〕 史記循吏傳曰:“公儀休為魯相,食茹而美,拔其園葵而棄之。見其家織布好,而疾出其家婦,燔其機,雲‘欲令農士工女安所讎其貨乎 ’?”

〔四〕 范書虞延傳作“小黃”,東觀記亦然。而類聚卷八八引謝承書,與袁紀同。外黃、小黃同屬陳留郡,而續漢志注引漢舊儀曰:“
高祖母起兵時死縣北,為作陵廟於小黃。”光武問延高帝母昭靈後園陵事,則作“小黃” 是。則謝袁二書誤,下同。

〔五〕 謝,拜賜也。

辟司徒府〔一〕,遷洛陽令。是時陰皇后家客馬成嘗為奸宄,延收系之。陰將軍書請之〔二〕,前後不絕。延得一書,輒加笞二百。陰氏知延必殺之,乃言於世祖,以延多所枉濫。世祖親臨御道,敕延出獄中囚。其已論者居東,罪未決者居西。成自以罪已決,欲起就東,延前擊其頭曰:“此民之蠹也,久依城社,不畏煙燒〔三〕。今方考實,奸未窮盡。”成大呼稱冤,戟郎以戟承延頸,叱使置之。世祖知延不移,因謂成曰:“ 汝犯法,身自取之,何以為冤!”後數日,遂伏誅。

〔一〕 司徒者,玉況也。玉音肅。

〔二〕 陰氏無任將軍者,范書作“ 陰氏”,袁紀下文亦同,此作“
將軍”,誤。

〔三〕 晏子春秋曰:“景公問晏子治國何患,對曰:‘社鼠者,不可熏,不可灌,君之左右,出賣寒熱,入則比周,此之謂社鼠也。’”又應璩詩曰:“城狐不可掘。”言欲掘狐恐壞城牆。所謂城狐社鼠,皆喻指依仗權勢而為非作歹者,因有主人保護,無人敢於懲治,難以剷除。

上即位,遷南陽太守。新野功曹鄧衍以外戚小侯得朝會〔一〕,趨過殿庭,姿容甚麗。上顧謂左右曰: “朕之儀容,豈能若此!”左右曰:“陛下天子,此凡人,何足比焉。”雖然,上心好之,特賜輿馬、衣服。南陽計吏歸,具白延。延知衍行不配容,積三年而不用。於是上乃敕衍令稱南陽功曹詣闕,拜郎中。後為玄武司馬,不為父行服。上聞之,慨然曰:“知人則哲,惟帝難之,虞延之言,信哉!”衍慚懼,遂退位。上益奇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