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孝獻皇帝紀卷第三十

〔一〕 易繫辭曰:“君子之道,或出或處,或默或語。”又曰“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

漢自桓、靈,君失其柄,陵遲不振,亂殄海內,以弱致弊,虐不及民,劉氏之澤未盡,天下之望未改。故征伐者奉漢,拜爵賞者稱帝,名器之重,未嘗一日非漢。魏之平亂,資漢之義,功之克濟,荀生之謀。謀適則勛隆,勛隆則移漢,劉氏之失天下,荀生為之也。若始圖一匡,終與事乖,情見事屈,容身無所,則荀生之識為不智矣。若取濟生民,振其塗炭,百姓安而君位危,中原定而社稷亡,於魏雖親,於漢已疏,則荀生之功為不義也。夫假人之器,乘人之權,既而以為己有,不以仁義之心終,亦君子所恥也。一污猶有慚色,而況為之謀主!功奮於當年,跡聞於千載,異夫終身流涕,不敢謀燕之徒隸者。自己為之功,而己死之,殺身猶有餘媿,焉足以成名也!惜哉,雖名蓋天下,而道不合順,終以憂卒,不殞不與義。故曰非智之難,處智之難;非死之難,處死之難。嗚呼!後之君子,默語行藏之際,可不慎哉〔一〕!

〔一〕 文選卷四七袁宏三國名臣序贊曰:“文若懷獨見之明,而有救世之心。論時則民方塗炭,計能則莫出魏武,故委面霸朝,豫議世事。舉才不以標鑒,故久之而後顯;籌畫不以要功,故事至而後定,雖亡身明順,識亦高矣。”又曰“英英文若,靈鑒洞照。應變知微,探賾賞要。日月在躬,隱之彌曜。文明映心,鑽之愈妙。滄海橫流,玉石同碎。達人兼善,廢己存愛。謀解時紛,功濟宇內。始救生人,終明風概。”所贊較之紀論,語氣平和,而不盡拘泥於名教矣。

十八年(癸巳、二一三)
春二月庚寅,省幽州、并州,以其郡國並屬冀州;省司隸校尉,以其郡國分屬豫州、〔冀州、雍州〕;省敘州,以其郡國並屬〔雍〕(冀)州〔一〕。
〔一〕 按范書獻帝紀曰:“春正月庚寅,復禹貢九州。”注引獻帝春秋曰:“時省幽、并州,以其郡國並於冀州;省司隸校尉及敘州,以其郡國並為雍州;省交州,並荊州、益州。於是有兗、豫、青、徐、荊、揚、冀、益、雍也。”又按續漢百官志注引獻帝起居注曰:“
建安十八年三月庚寅,省州並郡,復禹貢之九州。”所述時日與袁紀同。又曰:“冀州得魏郡、安平、鉅鹿、河間、清河、博陵、常山、趙國、勃海、甘陵、平原、太原、上黨、西河、定襄、雁門、雲中、五原、朔方、河東、河內、涿郡、漁陽、廣陽、右北平、上谷、代郡、遼東、遼東屬國、遼西、玄菟、樂浪,凡三十二郡。省司隸校尉,以司隸部分屬豫州、冀州、雍州。省敘州刺史,以並雍州部,郡得弘農、京兆、右馮翊、右扶風、上郡、安定、隴西、漢陽、北地、武都、武威、金城、西平、西郡、張掖、張掖屬國、酒泉、敦煌、西海、漢興、永陽、東安南,凡二十二郡。省交州,以其郡屬荊州。荊州得交州之蒼梧、南海、九真、交趾、日南,與其舊所部南陽、章陵、南郡、江夏、武陵、長沙、零陵、桂陽,凡十三郡。益州本部郡有廣漢、漢中、巴郡、犍為、蜀郡、牂牁、越嶲、益州、永昌、犍為屬國、蜀郡屬國、廣漢屬國,今並得交州之鬱林、合浦,凡十四郡。豫州部郡本有潁川、陳國、汝南、沛國、梁國、魯國,今並得河南、滎陽都尉,凡八郡。徐州部郡得下邳、廣陵、彭城、東海、琅邪、利城、城陽、東莞,凡八郡。青州得齊國、北海,東萊、濟南、樂安,凡五郡。”據此可知,袁紀之文出於起居注,其“豫州”下脫“冀州、雍州”,又“並屬冀州” 是“並屬雍州”之誤,故皆據正之。又二月戊午朔,無庚寅,亦當以獻帝起居注作三月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