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孝和皇帝紀上卷第十三

〔二〕 據通鑑考異改。然按范書,永元二年,任少府一職者,竇嘉也。時尹睦任大司農,與袁紀異。又范書袁安傳載,同安議者乃任隗、劉方、尹睦也,而宋由、丁鴻、耿秉等皆可憲議,亦與袁紀異。宋由乃竇氏之黨,不當從安議,且太尉不當列司徒下,此“太尉宋由”恐系“司空任隗”之誤。

議未定,安懼憲計遂行,復獨上封事曰:“臣聞功有難圖不可豫見者,事有較然易料不疑者。臣謂懼守正執平者,臣請以先帝旨意明之。光武皇帝本所以立南單于者,欲以安南定北,分匈奴之勢也。孝明皇帝欲褒成先帝之功,故赫然發怒,命將征伐。陛下奉承洪業,大開彊宇,大將軍遠出籍勝,此誠宣明祖宗余志之弘勛也。自南單于歸德已來,四十餘年矣,三帝積累,以遺陛下,孳孳所成也。今南單于屯建大謀〔一〕,深入匈奴,空盡北虜,屯之大功也。輟而不圖,改立新降,以一朝之計,違三代之業,背先祖,棄舊恩,非計之長也。夫言行,君子之樞機〔二〕;賞罰,治國之綱紀〔三〕。論語曰:‘
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今失信封南一屯,則百蠻不敢復保誓矣。阿修誅君子,於春秋之義所不當立〔四〕。而烏丸、鮮卑新殺北單于,情莫不忿惡其讎,今而立之,則失意而懷怒矣。兵、食可廢,信不可去〔五〕。且漢故事,供給南單于費值歲一億九千餘萬〔六〕。今北廬彌遠,其費過倍,是所以空盡天下也。”詔下其議,與憲更相難十餘條〔七〕。憲負恃貴勢,言辭驕慢,安終不移,上卒從安議〔八〕。

〔一〕 屯,即屯屠阿也。

〔二〕 見易繫辭上。

〔三〕 類聚卷五二引韓子曰:“言先王仁義,無益於治,必賞罰則國治。”按此乃顯學篇之文,而陳奇猷韓非子集解無“必賞罰則國治”句,注引陶鴻慶語“必吾賞罰”下有脫文,陳補“則倍其始法度賞罰”八字。按太平御覽卷六二四引,作“必賞罰則國富而治”,下接“法度賞罰者,國之脂澤粉黛也”,與類聚同。陳所補恐非。

〔四〕 昭公十一年公羊傳曰:“誅君子不立。”

〔五〕 論語顏淵曰:“子貢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

〔六〕 范書袁安傳作“一億九十餘萬”,恐非。

〔七〕 “與”原作“於”,據范書逕改。

〔八〕 范書作“竟立阿佟為單于” 。通鑑從范書,作“上竟從憲策”。

三年(辛卯、九一)
春正月甲子,皇帝加元服,儀用新禮。賜王公列侯在京師者黃金,〔將〕(列)大夫郎吏帛〔一〕,及天下男子爵各有差。鰥寡孤獨貧不能自存者人帛一匹,酺飲五日。繫囚亡命贖罪各有差。
〔一〕 據黃本及范書改。

擢曹裒為射聲校尉〔一〕。尚書張敏奏裒擅制禮儀,破亂聖術,宜加削誅。上寢其奏。是後眾人不能信裒所制,又會禮儀轉迨,遂寢而不行。

〔一〕 “裒”即褒,古通用,見爾雅釋文。

袁宏曰:夫禮也,治心軌物,用之人道者也。其本所由在於愛敬自然,發於心誠而揚於事業者。聖人因其自然,而輔其性情,為之節文,而宣以禮物,於是有尊卑親疏之序焉。推而長之,觸類而申之,天地鬼神之事,莫不備矣。古者民人淳樸,制禮至簡,污樽抔飲〔一〕,可以盡歡於君親;蕢桴土鼓〔二〕,可以致敬於鬼神〔三〕。將之以誠,雖微物而可重,獻之由心,雖蒲質而可薦。此蓋先王制禮之本也。中古損益,教行文質,範金合土,而棟宇之制麗矣;繪集采色,而衣裳之度彰矣;比聲諧音,而金石之品繁矣。夫簡樸不足以周務,故備物以致用;卑素不足以崇高,故富以成業〔四〕。此又先王用禮之意也。夫尊卑長幼不得而移者也,器服制度有時而變者也。小則凶荒殊典,大則革伏異禮,所以隨用合宜,易民視聽者也。此又先王變禮之旨也〔五〕。是故王者之興,必先制禮,損益隨時,然後風教從焉。故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