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孝和皇帝紀上卷第十三

〔三〕 按范書本傳,榮先後任潁川、山陽太守。

四月丁丑,太常丁鴻上封事曰〔一〕:“臣聞日者,陽之〔精〕(積)〔二〕,守實不虧,君之象也。月者,陰之精,盈縮有常,臣之表也。故日蝕者,陰凌陽;月盛者,下驕盈也。變不虛生,各以類應。遠觀往古,近察漢興,傾危之禍,靡不由茲。故三桓專魯,陳氏擅齊,六卿分晉,呂族覆漢,哀平之末,廟不血食,此皆失其權柄,以勢假人者也。故有周公之親,無其德,不得行其勢。伏見大將軍竇憲,雖敕身自約,不敢僭差,然天下遠近,皆惶怖承旨;大小望風,莫不影從。寵極則驕,驗見於天,雖欲隱諱,神明垂象。間者,月滿不虧,此大臣驕溢之應也。陛下未悟,故天重見誡,日有蝕之,誠宜畏慎以防其禍也。詩云:‘畏天之怒,不敢戲豫。’〔三〕夫疏岩絕崖之水,由於涓涓;乾雲蔽日之木,起於毫末〔四〕。前事之不忘,後事之明鏡。宜因天變,匡正其失,以塞天意。”上深納之。

〔一〕 范書和帝紀作“閏月丁丑,太常丁鴻為司徒”,又曰“六月戊戌朔,日有食之”。續漢志亦同。袁紀恐誤。

〔二〕 據黃本及說文、全後漢文改。

〔三〕 出詩大雅板章。“畏”作“ 敬”。

〔四〕 老子曰:“合抱之木,生於毫末。”

丙辰,京師地震。

是時竇氏驕橫,威震海內,其所置樹,皆名都大郡,乘勢賦斂,爭相賂遺,州郡望風,天下騷動,競侵陵小民,掠奪財物,攻亭驅吏,略人婦女,暴虐日甚,百姓苦之。又擅檄緣邊郡突騎善射有財力者,二千石畏威,不敢不送。司徒袁安、(太尉)〔司空〕任隗及有司數奏劾〔一〕,皆寢。

〔一〕 太尉乃宋由,任隗任司空,閱本卷上下文可知。

初,憲女婿射聲〔校尉〕郭舉、衛尉鄧疊母〔元〕(兄)出入禁中〔一〕,謀圖不軌。上漸覺之,與清河王慶圖其事,使慶求外戚傳〔二〕,因與中官鄭眾密謀之。眾勸上亟行其誅,上曰:“憲在外,恐變生,不可。”是月,憲還京師。眾白太后:“帝當謹護璽綬。 ”〔三〕庚申,上幸北宮,詔公卿百官,使執金吾衛南、北宮,詔收憲大將軍印綬,封憲為(親)〔冠〕軍侯〔四〕,篤、景、瑰皆就國。郭舉、鄧疊下獄誅。上以太后故,不欲極其獄,乃守憲等,選能相以逼迫之,憲、篤、景皆自殺,宗族免歸本〔郡〕(部)〔五〕。

〔一〕 據范書改補。

〔二〕 求漢書外戚傳,欲行文帝誅薄昭、武帝誅竇嬰故事。

〔三〕 “眾白”以下據龍溪精舍本、學海堂本補。蔣本闕,黃本“
眾白”誤作“象由”。

〔四〕 胡三省曰:“憲先已封冠軍侯,不受,今復封,以侯就國。”

〔五〕 郡部形近而訛,故正之。

河南尹張酺上疏曰:“臣愚以為竇氏之事,宜下理官,與天下共平其罪,恐後世不見其事。竇氏盛時,群臣莫不阿附,唯恐在後,皆以憲為伊、呂,比鄧夫人於文母〔一〕。及陛下發雷電之怒,皆以為罪不容誅,何前後之相背也!賴聖朝明達析其中。伏見夏陽候瑰前為光祿勛,每與臣相見,常有勵節竭忠庶幾之心,檢敕賓客,未嘗犯法。聞王政有三宥之義〔二〕,故蔡叔流言,周公原本而誅〔三〕。臣愚以為可黜瑰爵關內侯,還京師,竭忠供養比陽主,以優屬重示厚德。”上感酺言,徙瑰為長沙侯。

〔一〕 李賢曰:“按鄧夫人,即穣侯鄧疊母元。張酺論憲兼及其黨,稱鄧夫人,猶如前書霍光妻稱霍顯,祁大伯母號祁夫人之類。”按文母,文王之妃太姒也。詩周頌雝曰:“既右烈考,亦右文母。 ”又王引之經義述聞曰:“列女傳母儀傳:‘太姒仁而明道,號曰文母。’然則文母之稱,專美太姒之文德明矣。漢書元後傳:‘太皇太后,當為新室文母太皇太后。’後書鄧騭傳:‘伏帷和熹皇后聖善之德,為漢文母。’何敞傳:‘伏惟皇太后秉文母之操。’皆本周頌為義。”可知文母乃漢代褒美皇后文德之雅稱。時鄧夫人貴盛,故憲黨皆爭以文母諛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