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孝和皇帝紀上卷第十三

〔二〕 禮記文王世子曰:“公族其有死罪,則磬於甸人,其刑罪,則纖剸,亦告於甸人。公族無宮刑。獄成,有司讞於公,其死罪,則曰‘某之罪在大辟’。其刑罪,則曰‘某之罪在小辟’。公曰: ‘宥之。’有司又曰:‘在辟。’公又曰:‘宥之。’ 有司又曰:‘在辟。’及三宥不對,走出,致刑於甸人。公又使人追之,曰:‘雖然,必赦之。’有司對曰: ‘無及也。’反命於公。公素服不舉,為之變,如其倫之喪,無服,親哭之。”

〔三〕 書蔡仲之命曰:“惟周公位冢宰,正百工。群叔流言,乃致辟管叔於商;囚蔡叔於郭鄰,以車七乘;降霍叔於庶人,三年不齒。”據此則袁紀“蔡叔”恐系“管叔”之誤。

於是何敞、班固免歸家,敞子與瑰善,固黨於竇氏也。

初,固不教兒子,兒子負固勢不遵法度,吏民苦之。洛陽令種競嘗出〔一〕,固奴乾車,訶奴,醉罵辱競〔二〕,競大怒,畏憲不敢發,心銜之。及憲賓客皆被系,競因此捕系固,遂死獄中。詔譴責競,而主者極罪〔三〕。固字孟堅,彪之子也。

〔一〕 范書班固傳作“種競”。按說文曰:“競,從二兄,二兄競意,從豐聲,讀若矜。一曰競,敬也。”二字通。

〔二〕 “醉”原作闕文,黃本作“ 辭”,此據陳澧校而補。龍溪精舍本亦作“醉”。

〔三〕 極罪,范書作“抵罪”。

初,世祖問竇融,在西州時每所上章奏,誰與參之,融對曰“皆班彪所為也。”世祖雅聞彪名,將召之,會彪舉茂才,〔為徐〕(除)令,以病免〔一〕。後應三公之命,輒謝病去,復以司徙掾望都長〔二〕,所歷二縣,皆為吏民所愛。彪既才高,而專心文史之間。司馬遷著史記,自太初已後闕而不錄。其後好事者或頗綴錄其時事〔三〕,然多鄙俗,不足以繼其書。彪乃采前人遺事,旁貫異聞,作後傳數十篇〔四〕。因斟酌前史,而譏正其失。略曰:

唐虞三代,詩書所及,世有史官,以司典籍。至於諸侯,國自有史,故孟子曰:‘晉之乘,楚之檮杌、魯之春秋,其事一也。’定、哀之間,魯君子左丘明論集其文,作左傳三十篇,又撰異同,號曰國語二十篇〔五〕。由是乘、檮杌之事遂闇,而左氏、國語獨彰。又有記錄黃帝以來至春秋時帝王公侯卿大夫,號世本十五篇。春秋之後,七國並爭,秦並諸侯,則有戰國策三十二篇〔六〕。漢定天下,大夫陸賈記錄時功,作楚漢春秋九篇。孝武之世,太史令司馬遷采左氏、國語,刪世本、戰國策,據楚漢列國時事,上自黃帝,下訖獲麟,作本紀、世家、列傳、書、表凡百三十篇,而十篇缺焉〔七〕。

遷之所記,從漢元至武帝,則紀其功〔八〕,至其〔采〕摭經傳,分散數家之事〔九〕,甚多疏略,務欲以多聞廣博為功,論議淺而不篤。其論術學,則崇黃老而薄五經;序貨殖,則輕仁義而羞貧窮;尊遊俠,則賤守節而貴俗功。此其大弊傷道,所以遇極刑之咎也。然善述事〔理〕〔十〕,辯而不華,質而不野,文質相稱,蓋良史之才也。誠令遷依五經之法言,同聖人之是非,意亦庶幾矣。

夫百家之書,猶可法也。若左氏、國語、世本、戰國策、楚漢春秋、太史公書,今之所以知古,後之所由觀前,聖人之耳目也,焉可闕哉!

〔一〕 據范書敘傳改補。又舉將,范書作“司隸”。按萬斯同東漢九卿年表,時司隸乃鮑永也。

〔二〕 范書班彪傳作“後察司徒廉為望都長”,袁紀此必有脫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