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范》附一:司馬光傳(選自《宋史》)



英宗皇帝病癒,司馬光料想一定會追尊繼皇子的事,於是上書說:“漢宣帝是孝昭帝的後代,但終究不去追尊衛太子、史皇孫;光武帝繼承西漢元帝,也不追尊鉅鹿、南頓君,這是永久的法則。”後來皇上下詔讓兩制集體商議濮王的典章禮節,學士王珪等互相觀望不敢首先表態,司馬光獨自揮筆寫道:“作為一個人的後嗣,就是為人之子,不能顧及自己的親屬。大王應該準許封贈他的父親,稱為皇伯,給他高官和大的封國,以表示對他的尊敬和榮寵。”商議定了,王珪即命令屬吏將司馬光的手稿作為商議的結果。呈上去後,與大臣們的意見不一樣,六位御史力爭,都因此而遭到貶斥。司馬光請求將他們留下,沒被準許,於是請求與他們一同受貶。

起初,西夏派使者來參加祭祀,延州指揮使高宜負責護送作伴,他對西夏使者很傲慢,並出言侮辱西夏國王。使者回去之後,報告了朝廷。司馬光與呂誨請皇上對高宜治罪,皇上沒有聽從。第二年,西夏人犯邊,殺掠官吏和平民。趙滋在雄州為官,只是憑他的勇猛和強悍治理邊境,司馬光先前就認為這樣很危險。此時,契丹人在界河捕魚,在白溝的南面砍伐柳樹,朝廷認為雄州知州李中祐沒有才能,準備派人取代他。司馬光說:“我們的國家在少數民族歸附我們的時候,我們和他們計較細枝末節;等到他們桀驁不馴的時候,又聽其所為,姑息他們。近來西邊的禍害起於高宜,北邊的禍害因為趙滋,可是時下卻認為這兩個人是賢人,所以邊境的官吏都以惹是生非為本事,漸漸發展到不可阻擋。應該給邊境的官吏下令,在邊疆處理小事動輒用武的人,按犯罪論處。”

宋仁宗用於贈送、賞賜的東西,價值竟達百餘萬。司馬光率領同僚三次上書,勸諫說:“國家還有大的憂患,內外貧乏,不可專門效仿乾興的舊事。如果必須贈送、賞賜,應準許大臣向上進獻所得賞賜金錢來幫助建設山陵。”皇上沒有答應。司馬光便把皇上賞賜的珠寶作為諫院的辦公費,黃金送給舅家,堅決不肯自己留在家裡。皇后歸政後,有關部門制訂法律,規定皇后想要的東西,要上奏兩次才供給。司馬光說:“應該轉交給有關的部門來負責供給,並要如數告訴皇后,防止有人從中作弊。”

曹佾沒有什麼功勞被任命為使相,兩府都升官。司馬光說:“皇帝陛下想要慰藉母親的心,而提拔無名之輩,這樣守衛的老將、侍奉的小臣,一定會有所希冀。”不久,又晉升都知任守忠等官員,司馬光又爭辯,他議論說:“任守忠是個大奸臣,陛下被立為皇子,也不是任守忠的意思,他阻止和破壞重大決策,破壞各種事情,幸好先帝沒有聽從;等到陛下繼承皇位後,他又多次幹壞事,是國家的大賊。請將斬首於都市,以答謝天下。”由於他的這一議論,任守忠被貶為節度副使,讓他到蘄州,天下人對此都感到高興。

皇上下詔徵發陝西義勇二十萬人,百姓為此驚擾,而且這些人紀律混亂,根本就不能任用。司馬光慷慨激昂地加以評論,把情況告訴韓琦,韓琦說:“用兵貴在先聲奪人,諒祚現在正桀驁不訓,如果他聽說一下增兵二十萬,難道不會感到震驚害怕嗎?”司馬光說:“用兵之所以貴在先聲奪人,是因為這畢竟不真實,僅可以欺騙一時罷了。現在我們雖然增兵,實際上這些兵不堪用,不超過十天,他們就會知道我們的實情,人家還會有什麼可怕的呢?”韓琦說:“你只看到慶曆年間鄉兵打了勝仗,擔心現在又會像那樣,現在已下聖旨與百姓約定,永遠不再充軍防守邊防。”司馬光說:“朝廷曾經失信於民,老百姓不會相信,即使我司馬光也不能不懷疑。”韓琦說:“我在這個位置上,你不要有憂慮。”司馬光說:“您在這裡,可以這樣,他日別人處在這個位置,因為公事徵兵,招兵運糧、守邊,這些都是易如反掌的事。”韓琦不再作聲,可事情也就這樣了,也並沒有停止老百姓的兵役。還不到十年,就都像司馬光所憂慮的情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