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卷一十 孝文本紀第十


三月,有司請立皇子為諸侯王。上曰:“趙幽王幽死,朕甚憐之,已立其長子遂為趙王。遂弟辟彊及齊悼惠王子硃虛侯章、東牟侯興居有功,可王。”乃立趙幽王少子辟彊為河間王,以齊劇郡立硃虛侯為城陽王,立東牟侯為濟北王,皇子武為代王,子參為太原王,子揖為梁王。
上曰:“古之治天下,朝有進善之旌,【集解】:應劭曰:“旌,幡也。堯設之五達之道,令民進善也。”如淳曰:“欲有進善者,立於旌下言之。”誹謗之木,【集解】:服虔曰:“堯作之,橋樑交午柱頭。”應劭曰:“橋樑邊板,所以書政治之愆失也。至秦去之,今乃復施也。”【索隱】:按:尸子雲“堯立誹謗之木”。誹音非,亦音沸。韋昭雲“慮政有闕失,使書於木,此堯時然也,後代因以為飾。今宮外橋樑頭四植木是也”。鄭玄注禮雲“一縱一橫為午,謂以木貫表柱四出,即今之華表”。崔浩以為木貫表柱四出名“桓”,陳楚俗桓聲近和,又雲“和表”,則“華”與“和”又相訛耳。所以通治道而來諫者。今法有誹謗妖言之罪,是使眾臣不敢盡情,而上無由聞過失也。將何以來遠方之賢良?其除之。民或祝詛上以相約結而後相謾,【集解】:漢書音義曰:“民相結共祝詛上也。謾者,而後謾而止之,不畢祝詛也。”【索隱】:韋昭云:“謾,相抵讕也。”說文云:“謾,欺也。”謂初相約共行祝,後相欺誑,中道而止之也。吏以為大逆,其有他言,而吏又以為誹謗。此細民之愚無知抵死,朕甚不取。自今以來,有犯此者勿聽治。”
九月,初與郡國守相為銅虎符、竹使符。【集解】:應劭曰:“銅虎符第一至第五,國家當發兵,遣使者至郡合符,符合乃聽受之。竹使符皆以竹箭五枚,長五寸,鐫刻篆書,第一至第五。”張晏曰:“符以代古之珪璋,從簡易也。”【索隱】:漢舊儀銅虎符發兵,長六寸。竹使符出入徵發。說文雲分符而合之。小顏雲“右留京師,左與之。”古今注云“銅虎符銀錯書之”。張晏雲“銅取其同心也”。
三年十月丁酉晦,日有食之。十一月,上曰:“前日遣列侯之國,或辭未行。丞相朕之所重,其為朕率列侯之國。”絳侯勃免丞相就國,以太尉潁陰侯嬰為丞相。罷太尉官,屬丞相。四月,城陽王章薨。淮南王長與從者魏敬殺辟陽侯審食其。
五月,匈奴入北地,居河南為寇。帝初幸甘泉。【集解】:蔡邕曰:“天子車駕所至,民臣以為僥倖,故曰幸。至見令長三老官屬,親臨軒,作樂,賜食帛越巾刀佩帶,民爵有級數,或賜田租之半,故因是謂之幸。”【索隱】:應劭云:“宮名,在雲陽。一名林光。”臣瓚云:“甘泉,山名。林光,秦離宮名。”又顧氏按:邢承宗西征賦注云“甘泉,水名”。今按:蓋因地有甘泉以名山,則山水皆通也。宮名謬爾。六月,帝曰:“漢與匈奴約為昆弟,毋使害邊境,所以輸遺匈奴甚厚。今右賢王離其國,將眾居河南降地,非常故,往來近塞,捕殺吏卒,驅保塞蠻夷,令不得居其故,陵轢邊吏,入盜,甚敖無道,非約也。其發邊吏騎八萬五千詣高奴,遣丞相潁陰侯灌嬰擊匈奴。”匈奴去,發中尉【集解】:漢書百官表曰:“中尉,秦官。”材官屬衛將軍軍長安。
辛卯,帝自甘泉之高奴,因幸太原,見故群臣,皆賜之。舉功行賞,諸民里賜牛酒。復晉陽【正義】:故城在汾州平遙縣西南十三里。中都民三歲。留游太原十餘日。
濟北王興居聞帝之代,欲往擊胡,乃反,發兵欲襲滎陽。於是詔罷丞相兵,遣棘蒲侯陳武為大將軍,將十萬往擊之。祁侯賀【集解】:徐廣曰:“姓繒,以文帝十一年卒,謚曰敬。”【索隱】:漢書音義祁音遲。賀姓繒。繒,古國,夏同姓也。正義括地誌云:“并州祁縣城,晉大夫祁奚之邑。”為將軍,軍滎陽。七月辛亥,帝自太原至長安。乃詔有司曰:“濟北王背德反上,詿誤吏民,為大逆。濟北吏民兵未至先自定,及以軍地邑降者,皆赦之,復官爵。與王興居去來,亦赦之。”【集解】:徐廣曰:“乍去乍來也。”駰案:張晏曰“雖始與興居反,今降,赦之”。八月,破濟北軍,虜其王。赦濟北諸吏民與王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