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孝靈皇帝紀中卷第二十四

〔一〕 范書袁安傳作“袁赦”。

十二月丙戌〔一〕,光祿大夫楊賜為司徒。

〔一〕 范書作“十一月”。按十一月戊子朔,無丙戌,范書誤。

是時拜爵過差,游觀無度,賜嘆曰:“吾世受國恩,又備宰相,安得拱默哉!”復上疏曰:“臣聞天生蒸民,不能自牧,故立君長,使司牧之。是以文王日昃不食〔一〕,以立雍熙之化。頃聞拜爵過多,每被尚書劾,非眾所歸,或不知何人。昔堯用●〔二〕,猶尚先試考績,以成厥功。今之所用,無他名德,旬月之間,累遷高位,守道之徒,歷載不轉,勞逸無別,善惡同流。又聞微行數出諸苑囿,觀鷹犬之勞,極般游之樂,政事日隳,大化凌遲,忘乾乾不息,忽屢省之欽哉。陛下不顧二祖之勤止,追慕五宗之高縱〔三〕,殆非所謂光昭之美,而欲以望太平,是由曲表而求直影〔四〕,卻行而求及前人。惟陛下絕慢游之戲,念官人之重,割超越之恩,慎貫魚之次,以慰遐邇憤怨之望。臣受恩偏厚,特添師傅之任,不敢自同凡臣,括囊解咎

〔五〕 ,謹自手書,皂囊密上。”

〔一〕 按尚書無逸篇曰:“自朝至於日中昃,不遑暇食。”注曰:“昃音側,本亦作仄。 ”黃本作“夜”誤。龍溪精舍本作“昃”,是。

〔二〕 ●,舜,舜之本字,見說文。

〔三〕 二祖,高祖、光武也。“勤止”見詩周頌賚。其文曰:“文王既勤止,我應受之。 ”言文王既勞心於政事,而有天下之業,我當而受之。又五宗者,指文帝太宗,武帝世宗,宣帝中宗,明帝顯宗,章帝肅宗。

〔四〕 荀子王霸篇曰:“猶立枉木而求其影直也。”

〔五〕 易坤卦曰:“括囊無咎無譽。”疏曰:“閒其知而不用,故曰括囊。不與物忤,故曰無咎。”

六年(丁巳、一七七)
春正月辛丑,大赦天下。
二月,武庫東垣自壞。

夏,鮮卑寇邊。烏丸校尉夏育上言:“鮮卑仍犯塞,百姓怨苦,自春以來,三十餘(人)發

〔一〕 。請幽州諸郡兵,出塞討之。”時故護羌校尉田晏以他事論刑,因中常侍王甫求為將。甫建議當出軍與育併力,詔書遂用晏為鮮卑中郎將,與匈奴中郎將臧旻、南單于,三道並出。

〔一〕 據范書鮮卑傳刪。

時大臣多以為不便,議郎蔡邕議曰:“周有玁狁之役〔一〕,漢有瀚海之事〔二〕,征罰四夷,所由來尚矣。然而時有同異,勢有可否,不可一也。天設山河,秦築長城,漢起塞垣,所以分別內外,異殊俗也。其外則分之夷狄,其內則任之良吏,後嗣遵業,順奉所守。苟無〔蹙〕(戚)國之譏〔三〕,豈與蟲螘之虜,校往來之所傷哉?乃欲度塞出攻,雖破之,不可弭盡,而本朝必為之旰食〔四〕!昔淮南王安諫伐越曰:‘天子之兵,有徵無戰。言其莫敢校也〔五〕。如使蒙死儌幸,以逆執事廝養之卒,有不備而歸者,雖得越王之首,猶為大漢羞之。’而育欲以齊民易醜虜,射干沒以要功〔六〕,就如其言,猶已危矣,況其得失不可知也!昔朱提郡反〔七〕,孝元皇帝納賈捐之言,割而棄之。夫恤民救急,雖成郡列縣,猶尚棄之,況鄣塞之外,未嘗為民居者乎?臣愚以為宜止出攻之計,令諸郡修垣,屯守衝要,以堅牢不動為務。若乃守邊之術,李牧發其策〔八〕,嚴尤申其要〔九〕,遺業猶在,文章具存。循二子之策,守先帝之規,臣曰可矣。”育,下邳淮浦人,以忠直稱,所歷皆有名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