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光武皇帝紀卷第六

〔一〕 李賢曰:“前書:武帝將出,必與北地良家子期於殿門,故曰‘期門’。”

十一年(乙未、三五)
春三月己酉,上幸南陽〔一〕,過章陵祠園廟。
〔一〕 范書光武帝紀作“二月”。通鑑考異曰:“以長曆考之,二月壬申朔,己卯八日也。己酉、庚午,皆在三月。蓋帝紀‘己酉’上脫‘三月 ’字。今從袁紀。

初,公孫述遣大司徒任滿、翼江王田戎將數萬人據荊門,浮橋橫江,以絕水道;營壘跨山,以塞陸路。上遣吳漢、岑彭、臧宮將六萬兵擊荊門。詔岑彭曰:“ 大司馬習用騎兵,不曉水戰。荊門之事,一由征南而已〔一〕。”

〔一〕 時岑彭任征南大將軍,故曰 “一由征南”。

閏月,吳漢、岑彭率師攻之。時大東風〔一〕,吹船逆流,直衝浮橋,因放火燒之,風怒火盛,短兵接戰,蜀兵驚怖。大軍遂順風並進,所擊無前。〔斬〕任滿〔二〕,溺死者數千人〔三〕,田戎退保江州。岑彭遂長驅入江關,令兵無得鹵掠,所過不受牛酒,見耆老陳漢恩德。百姓無不欣悅,開門請降。吳漢、臧宮自後而進。

〔一〕 黃本“大”作“天”,范書岑彭傳亦同。按錢大昕三史拾遺曰:“‘天’當為‘大 ’字之訛。”陳灃亦主此說。明南監本正作“
大”。蔣本從南監本,是。

〔二〕 據范書岑彭傳補。

〔三〕 “溺死”上恐脫“蜀兵”二字。

六月,來歙、蓋延入武都,攻述將王元,破之,乘勝遂進。蜀人震恐,遣刺客刺歙。刀未出,歙召蓋延。延至見歙,涕泣不能仰視。歙叱延曰:“虎牙何以敢爾〔一〕!今使者中刺客,無以報國,故呼巨卿,欲相屬以軍事,而反效兒女子啼泣乎!刀雖在身,不能勒兵斬卿邪!”延拭淚,具受所敕。辭畢,抽刀而卒。

〔一〕 延時任虎牙大將軍,故歙以虎牙稱之。巨卿,延字也。

上聞之,悼痛無已,贈中郎將印綬,謚曰節侯。喪還洛陽,車駕臨吊送葬,哀慟歔欷,所褒顯賞賜甚厚。長子褒嗣。上嘉歙忠節,封歙弟由為宜西侯。歙為人信厚,言行不相違。雖銜命數年,出以喻囂,然往來之言,皆可復也〔一〕。

〔一〕 復,告也。言來歙光明磊落,所言無隱私,皆可告人也。

上之臨喪,趙王良與張邯相逢城門中。道迫狹,敕邯鏇,車傾。〔一〕良怒召門候岑遵困辱之〔二〕。司隸校尉鮑永奏良“大不敬”。良尊重莫貳,上雖不從,而群臣嚴憚焉。永辟平陵人鮑恢為都官從事。恢亦抗直,不避彊御。詔曰:“貴戚且斂手,以避二鮑。”其見重如此。

〔一〕 “敕”,范書鮑永傳注引東觀記及黃本均作“叱”,蔣本恐誤。

〔二〕 東觀記“岑遵”作“岑尊” ,又載鮑永之奏曰:“召侯岑尊詰責,使前走數十步。按良諸侯藩臣,蒙恩入侍,知尊帝城門候吏六百石,而肄意加怒,令叩頭都道,奔走馬頭前,無藩臣之禮,大不敬也。”

永字君長,上黨屯留人。父宣守正不虧,為王莽所誅〔一〕。莽欲滅其子孫,上黨都尉路平承旨,欲害永。太守苟諫嘉宣忠節,置永府中,護全之。永數為諫陳安漢室、禽奸臣之策,諫戒永曰:“機事不密則害生,禍倚人門。”會諫喪,路平復收永弟升。會新太守趙興至,嘆曰:“我受漢茅土,不能致身立節,鮑宣之死,豈可害其子邪!”敕縣出升,復召永為功曹。時有稱侍中止傳舍者,興欲出謁。永以為非真,不宜。興遂駕往,永當州門,拔佩刀截鞅,興為還車。數日,詔書下捕之,果矯稱使者,由是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