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部》誠齋詩話

靖康靖康二聖北狩,皇屬畢遷,中原無主。惟高宗皇帝在外獨免。隆祐太后以書勸進,有云:“獻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獨在;漢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興。”此汪彥章詞也。建炎苗劉之禍,未幾復辟,赦書云:“斷鰲而立四極,既成開闢之熏;取日而授五龍,復正神明之御。”此李漢老詞也。張邦昌既僭竊竄謫,《謝高宗表》云:“孔子從佛肸之召,蓋欲興周;紀信乘漢王之車,固將誑楚。”其黨顏博文之詞也。邦昌初立時,博文首上賀表云:“非湯武之干戈,同堯舜之禪讓。”其反覆如此。主

李綱李綱罷相被謫,汪彥章行詞云:“朋黨風上,有虞必去於驩兜;欺世盜名,孔子首誅乎正卯。”又云:“專殺尚威,傷列聖好生之德;信讒喜佞,為一時君小之宗。”客有問彥章者曰:“內翰頃有啟賀伯紀拜相云:‘孤忠貫日,正二儀傾側之中;凜氣橫秋,揮萬騎笑談之頃。’又云:‘士傾公冤,亟舉幡而集闕下;帝從民望,令免骨以見國人。’與今謫詞抑何反也?”彥章曰:“某此啟自直一翰林學士,渠不用我,故以後詞報之。”客又曰:”詞有云:‘乃傾家積,陰與賊通。’若行此言,則李公族矣,怨豈至是,此言何從?”答曰:“某何從知得,但見渠兒子自虜中歸。”主

汪彥汪彥章初除北門,有小官賀以啟云:“當年翰苑,曾聞學士之葫蘆;今日玉堂,又見司空之蘿蔔。”自以為奇。有問之者,葫蘆事得非用太祖皇帝嘲內翰陶穀,所謂“年年依樣畫葫蘆”者乎?曰:“然。”又問蘿蔔何出,曰:“昔司空圖估翰苑嘗作《蘿蔔》詩。”聞者絕倒。又吾州安福有歐陽寺丞叔向者,嘗為妻病作青詞云:“大小二便,半月未通乎水火;晨昏兩膳,一粒不過於咽喉。”又近有代京丞相作遺表者,首句云:“身獨立於上台,未逾三月;瘡忽生於下體,幾及半年。”齋

莆田莆田陳丞相作小朝士時,顯仁太后之喪,嘗代宰相《乞皇帝御殿表》云:“雖天道何言,四時自然成歲;然太陽不照,萬物何以仰瞻。”識者已知其有宰相器。公後為左相辭位,其客鄭僑惠叔代作表云:“責任匪輕,此豈久居之地;從容求去,幸當未厭之時。”豈久居,牛僧孺語也,幸未厭,蕭嵩語也。皆宰相求去事,未有如此親切者。主

梁叔梁叔子丞相生日,孝宗賜酒物。是時梁母太夫人在,尤延之代作謝表云:“小人有母,雖喜君羹之嘗;大烹養賢,每虞公餗之覆。”古

黃仲黃仲秉攝西掖,行東坡贈太師諡文忠詞云:“朕考百年治亂之原,識諸老忠邪之辨;惟小人無所忌憚使君子至於困窮。”又云:“某目無全牛,意空凡馬。道不行而言立,身愈退而名高。”又云:“言之尚至於嘆嗟,聞者亦為之興起。”戶部侍郎史正志自請為諸路發運使,遍行州縣,凡合起上供,及江上餉師錢穀,盡以為羨餘而獻之。壽皇大喜。既而歲暮上供,無一州至者。版曹大窘,奏其事,上大怒,即日罷黜。仲秉行詞有云:“多取贏於郡國,無遺算於雞豚。校數歲之中以為常,本無心計;無三年之畜曰不足,徒有口才。”及仲秉為刑部侍郎,觸一權貴,匄外得丹陽,《謝廟啟》曰:“一麾江海,頗欲避西風之塵;兩鬢雪霜,但堪飲北廚之酒。”齋

王季王季海丞相為太常少卿,時葛丞相楚輔為浙東參議官,以啟賀季海,用“雞檄”對“鵝經”,季海濱其的對。雞檄乃用王勃為諸王作《鬥雞檄》。知

山谷山谷戲筆,嘗書范文正公為舉子時作《齏賦》,有云:“陶家甕內,淹成碧綠青黃;措大口中,嚼山宮商徵羽。”吾州劉沆丞相微時讀書山寺,寺僧請公戲作《偷狗賦》,有云:“摶飯引來,猶掉續貂之尾聲;索綯牽去,尚回顧兔之頭。”常州人諱打爺,蓋常有子為任伯,而其父坐罪當笞者,其子恐他人杖其父之重,而身請行刑,故有此譏。士人有戲作此賦者云:“當年祖逖,見而知聞而知;後日孫權,出乎爾反乎爾。”齋

投人投人詩文,有語忌者,不可不知。人有上文潞公詩,用壽考字。公曰:“五曰考終命,和我死也說了。”程子山自中書舍人謫為贛州安遠令,士子上生日詩,用岳降事。子山曰:“降做縣令了,更去甚處。”周茂振賀劉季高由謫籍放自便啟云:“十年去國,驚我馬之虺隤;一日還家,喜是翁之矍鑠。”季高曰:“是翁卻將對我馬。”此類多矣。至如紹興間,張叔夜之子常先,為江西常平使者,有小官上啟,其自序處云:“叔夜粗疏,次山漫浪。”常先大怒曰:“我爺何曾粗疏。”雖常先不學可笑,然小官亦當問上官家諱。吉州推官李椿嘗於一上官舉狀,而上官家諱有復名而一字椿者,初許薦而後不與諸。余族弟炎正字濟翁,作一啟以解之云:“諱名不諱姓,雖存羊棗之遺文;言在不言徵,亦有杏壇之故事。”上官遂舉之。濟翁年五十二乃登第,初任寧遠簿,甚為京丞相所知,有啟上丞相云:“秋驚一葉,感蒲柳之先知;春到千花,嘆桑麻之後長。”丞相遂下待除掌故之令。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