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卷四十五 論語二十七



子貢問為仁章

問"子貢問為仁"章。曰:"大夫必要事其賢者,士必友其仁者,便是要琢磨勉厲以至於仁。如欲克己而未能克己,欲復禮而未能復禮,須要更相勸勉,乃為有益。"因云:"時舉說文字,見得也定,然終是過高而傷巧。此亦不是些小病痛,須要勇猛精進,以脫此科白,始得。"又云:"且放令心地寬平,不要便就文字上起議論。"〔時舉〕

問:"子貢問為仁,何以答以'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曰:"也是個入德之方。"又問:"事與友孰重?"曰:"友為親切。賢,只是統言;友,徑指仁上說。"〔銖〕

顏淵問為邦章

"行夏之時",行夏小正之事。〔德明〕

才仲問"行夏之時"。曰:"夏時,人正也。此時方有人,向上人猶芒昧。子時,天正也。此時天方開。丑時,地正也,言地方萌。夫子以寅月人可施功,故從其時,此亦是後來自推度如此。如歷家說,則以為子起於黃鍾,寅起於太簇。"又問"輅"注云:"禮文有異。"曰:"有制度,與車不同。以前只謂之車,今南郊五輅,見說極高大。"問:"何不作車與行事官乘?著法服騎馬亦不好看。"曰:"在中原時,亦有乘車者。若舊制,亦有著法服騎馬,如散騎常侍在於輅之左右是也。"因舉上蔡論語舉王介甫云:"'事衰世之大夫,友薄俗之士,聽淫樂,視慝禮,皦然不惑於先王之道,難矣哉!'此言甚好。"楊通老問:"既如此言,後來何故卻相背?"曰:"只是把做文章做,不曾反己求之。璘錄云:"介甫此語,只是做文字說去,不曾行之於身。聞其身上極不整齊,所以明道對神宗'王安石聖人'之問,引'赤舄几几'。"見說平日亦脫冠露頂地臥,然當初不如此。觀曾子固送黃生序,以其威儀似介卿,介卿,渠舊字也,故名其序曰'喜似'。渠怪誕如此,何似之有!璘錄云:"恐介甫後生時不如此。恐是後來學佛了,禮法一時掃去。"渠少年亦不喜釋老。晚年大喜,不惟錯說了經書,和佛經亦錯解了。'揭諦揭諦,波羅僧揭諦',此胡語也。渠注云:'揭真諦之道以示人。'大可笑!"〔可學〕璘錄略。

問"行夏之時"。曰:"前輩說多不同,有說三代皆建寅,又說只是建子與寅,無建醜者。劉和夫書解又說自五帝以來,便迭建三正,不止於三代,其引證甚詳。據皇極經世亦起於子。他以幾萬幾千年為一會,第一會起於子,第二會起於醜,第三會起於寅,至寅上方始注一'開物'字。恐是天氣肇於子,至醜上第二會處,地氣方凝結;至寅上第三會,人物始生耳。蓋十一月斗指於子,至十二月斗雖指於醜,而日月乃會於子,故商正、周正皆取於此。然以人事言之,終不若夏正之為善也。"〔雉〕

楊尹叔問:"'天開於子,地辟於醜,人生於寅',如何?"曰:"康節說,一元統十二會,前面虛卻子醜兩位,至寅位始紀人物,雲人是寅年寅月寅時生。以意推之,必是先有天,方有地,有天地交感,方始生出人物來。"〔淳〕"夏時"注。

問"天開於子,地辟於醜,人生於寅"。曰:"此是皇極經世中說,今不可知。他只以數推得是如此。他說寅上生物,是到寅上方有人物也,有三元、十二會、三十運、十二世。十二萬九千六百年為一元。歲月日時,元會運世,皆自十二而三十,自三十而十二。至堯時會在巳、午之間,今則及未矣。至戌上說閉物,到那裡則不復有人物矣。"問:"不知人物消靡盡時,天地壞也不壞?"曰:"也須一場鶻突。既有形氣,如何得不壞?但一個壞了,又有一個。"〔廣〕

至之問:"康節說'天開於子,地辟於醜,人生於寅',是否?"曰:"模樣也是如此。經世書以元統會,十二會為一元,一萬八百年為一會,初間一萬八百年而天始開,又一萬八百年而地始成,又一萬八百年而人始生。初間未有物,只是氣塞。及天開些子後,便有一塊渣滓在其中,初則溶軟,後漸堅實。今山形自高而下,便似僖甯兆"傾瀉"。出來模樣。"淳曰:"每常見山形如水漾沙之勢,想初間地未成質之時,只是水。後來漸漸凝結,勢自如此。凡物皆然。如雞子殼之類,自氣而水,水而質,尤分曉。"曰:"是。"淳問:"天有質否?抑只是氣?"曰:"只似個鏇風,下面軟,上面硬,道家謂之'剛風'。世說天九重,分九處為號,非也。只是鏇有九重,上轉較急,下面氣濁,較暗。上面至高處,至清且明,與天相接。"淳問:"晉志論渾天,以為天外是水,所以浮天而載地,是否?"曰:"天外無水,地下是水載。某五六歲時,心便煩惱個天體是如何?外面是何物?"〔淳〕義剛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