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孝明皇帝紀下卷第十

〔一〕 釋名釋言語曰:“功,攻也,攻治之乃成也。”

〔二〕 據文意補。

〔三〕 范書班超傳“陳憲”作“田慮”。惠棟曰:“古陳田字通,‘憲’當是‘慮’字之誤也。”愚意不可妄下斷語,各存其舊以侍來日為上。

〔四〕 范書作“立其故王兄子忠為王”,續漢書作“求得故王兄子榆勒立之,更名曰忠” ,疑袁紀“兄”下脫“子”字。

超字仲升,彪之子也。俶儻不修小節,而內行甚謹。家貧,嘗傭寫書,投筆而嘆曰:“丈夫當為傅介子、張博望〔一〕,立功絕域,以取封侯耳,安能久執刀筆乎!”坐者笑之。超曰:“小子安知壯士之志哉!” 行遇相者,謂超曰:“君布衣諸生耳,而相法當封侯萬里之外。”超問其故,相者曰:“君鷰頷虎頸,飛而食肉,以此知之。”

〔一〕 傳介子,元帝時使西域,殺樓蘭王而封義陽侯。張博望,騫也。武帝時兩次出使西域,以其鑿空,建漢威德,封博望侯。事並見漢書。

秋七月,淮陽王延謀反,徙為阜陵王,食二縣。

九月丁卯〔一〕,令罪死囚徒非大逆無道,減死一等,徙戍邊。

〔一〕 范書同。然是月戊子朔,無丁卯,疑有訛。

北海王睦薨,謚曰敬王。

睦少好學,世祖器之。上為太子時,數侍宴會,入則談論接席,出則游觀同輿,甚見親禮。是時法網尚疏,諸國得通賓客,睦不遠千里,交結知識,宿德名儒莫不造其門,睦虛己折節,以禮接之,由是名聲籍甚。自為王后,法禁益峻,睦乃謝絕賓客,放心音樂。歲終,遣使朝京師,睦召使者問曰:“朝廷設問寡人,大夫何辭以對?”使者曰:“大王忠孝慈仁,敬賢樂士,臣雖螻螘,敢不實對!”王曰:“吁!危我哉!是乃孤幼時進趨之行也。大夫其對以孤寵爵以來,志意衰墮,聲色是娛,犬馬是好。”使者受命而行,其抑絕名跡,深識機微如此。睦父靖王興薨,悉推財產與諸弟,雖車服珍寶,皆不以介意,有要,然後隨以金帛贖之〔一〕。能屬文,善史書〔二〕,作春秋指意終始論及賦、頌數十篇。病臨困,帝以驛馬詔睦為草書尺牘十首〔三〕。

〔一〕 范書作“非列侯制,皆以為分”。

〔二〕 “史書”一辭,多見於兩漢史傳。王鳴盛十七史商榷曰:“
元紀贊曰:‘元帝多材藝,善史書。’應劭注曰:‘周宣王太史史籀所作大篆。’又王尊傳:‘少善史書。’又貢禹傳:‘武帝時,盜賊起郡國,擇便巧史書者以為右職,俗皆曰:“何以禮義為?史書而仕宦。”’又西域傳:‘楚王侍者馮嫽能史書。’ 又外戚傳:‘孝成許皇后聰慧善史書。’後書安帝紀: ‘年十歲,好學史書。’又皇后紀:和熹鄧皇后六歲能史書。順烈梁皇后少好史書。又章八王傳清河孝王慶傳:安帝所生母左姬,字小峨,善史書。又齊武王縯傳:北海靜王興之子敬王睦善史書,當世以為楷則。明八王傳:樂成靖王黨善史書,喜正文字。”按許慎說文解字敘曰:“秦始皇帝初兼天下,丞相李斯乃奏同之,罷其不與秦文合者。斯作倉頡篇,中車府令趙高作爰歷篇,太史令胡毋敬作博學篇,皆取史籀大篆,或頗省改,所謂小篆者也。是時秦燒滅經書,滌除舊典,大發隸卒,興役戍。官獄職務繁,初有隸書,以趣約易,而古文由此絕矣。自爾秦書有八體: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四曰蟲書,五曰摹印,六曰署書,七曰殳書,八曰隸書。漢興有草書。尉律:學僮十七已上,始試諷籀書九千字,乃得為史。又以八體試之,郡移太史,並課最者,以為尚書史。書或不正,輒舉劾之。”此乃“史書而仕宦”之意也。北京大學歷史系論衡注釋小組釋程材篇“趨學史書”曰:“史,令史,漢代掌管文書的低級官吏。”史書,指當文吏所必須掌握的文字、書法。 ”此說甚是,然意猶未盡。帝王、皇后、諸侯而善史書,則顯非欲作吏。故史書實乃學僮必修之課,即學僮所當掌握之文字及諸體書法。因漢法取文史必試以吏書,故史書也就成為追逐名利者的敲門磚。日本京都大學富谷至撰有史書考一文,載西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一九八三年第一期,可供參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