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後漢光武皇帝紀卷第一

〔六〕 馮班曰:“信,告也。”

時劉縯召諸豪傑計議曰:“王莽暴虐,百姓分崩。今枯旱連年,兵革並起。此亦天亡之時,復高祖之業,定萬世之秋也。”眾皆然之。於是分遣親客,使鄧晨起新野,世祖與李通、李軼起於宛。伯升自發舂陵子弟。諸家子弟恐懼,皆亡逃自匿,曰:“伯升殺我!”及見世祖絳衣大冠〔一〕,皆驚曰:“謹厚者亦復為之! ”乃稍自安。凡得子弟七八千人,部署賓客,自稱“柱天都部”。

〔一〕 東觀記光武帝紀曰:“上時絳衣大冠,將軍服也。”

使宗室劉嘉往誘新市、平林兵與其帥王鳳、陳牧等,合軍而進,〔一〕西擊長聚。世祖初乘牛,殺新野尉乃得馬。進屠唐子鄉,殺湖陽尉。軍中分財物不均,眾恚恨,欲反攻諸劉;世祖斂宗人所得物,悉與之,眾乃悅,進拔棘陽。與莽前隊大夫甄阜、屬正梁丘賜戰於小長安,漢軍大敗,還保棘陽。阜、賜乘勝留輜重藍鄉,引兵南渡。伯升饗士設盟,潛師夜襲藍鄉,盡獲其輜重。

〔一〕 范書齊武王縯傳“王鳳”作 “王匡”。二人雖俱為新市兵領袖,然推其首帥當以王匡為是。

十一月,有星孛於張,東南行五日不見。孛星者,惡氣所生,或謂之慧星;張為周分。其後世祖都洛陽,除穢布新之象。

更始元年〔一〕(癸未、二三)
〔一〕 惠棟曰:“張衡以為更始居位,人無異望。光武初為其將,然後即真,宜以更始年號,建於光武之初。東觀諸書,不為更始立紀,蔚宗集中亦言其失。其作漢書,獨書更始元年者,蓋從平子之說也。”按袁紀有此紀年,則從平子之說者,非自范曄始明矣。
正月,斬阜、賜,死者萬餘人〔一〕。嚴尤、陳茂聞阜、賜死,馳欲據宛。伯升乃焚積聚,破釜甑,與茂戰於育陽,大破之,斬首二千餘級〔二〕。尤、茂走汝南,漢兵遂圍宛。伯升自號柱天將軍,聖公稱更始將軍。王莽惡之,購伯升五萬戶,黃金十萬斤,使長安中諸宮署及天下鄉亭皆畫伯升像〔三〕,使旦起射之。

〔一〕 范書齊武王縯傳作“死者二萬餘人”。

〔二〕 范書齊武王縯傳作“斬首三千餘級”。

〔三〕 范書齊武王縯傳“宮署”作 “官署”,恐當以范書為是。

自阜、賜死後,降者十餘萬,無所統一,諸將請立君。南陽英雄及王常皆投歸伯升,然漢兵以新市、平林為本,其將帥起草野,苟樂放縱,無為國之略,皆憚伯升而狎聖公。

二月辛巳〔一〕,朱鮪等於濟水上設壇場〔二〕,立聖公為天子,議示諸將。伯升曰:“諸公妄尊宗室,甚厚無益,然愚竊有所難。聞赤眉起青徐,眾數十萬,其中必有諸劉,若南陽有所立,此必將內爭。王莽未滅而宗室相攻,是疑天下而自損權,非所以破莽之道也。且首兵唱號,鮮有能遂,陳涉、項羽是也。舂陵去宛才三百里,功德未有所施,遽自尊立,為天〔下〕(子)準的〔三〕,後人將得承吾弊,非計之善者也。為將軍計,不如且稱王,王勢亦足以斬諸將。今赤眉所立者賢,相率而往從之,必不奪吾爵位;如無所立,破莽降赤眉,然後舉尊號,亦未晚也。”諸將多曰:“善!可且為更始王。”〔四〕將軍張斤拔劍擊地〔五〕,曰: “疑事無功〔六〕,今日之議,不得有二!”乃立聖公。聖公素懦弱,流汗不敢言〔七〕。以次拜諸將,劉良為國三老,王匡為定國上公,王鳳為成國上公,朱鮪為大司馬,劉縯為大司徒,陳牧為大司空,世祖為太常卿,余皆九卿將軍〔八〕。改元為更始元年。於是豪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