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光武皇帝紀卷第五

〔一〕 成公十五年左傳曰:“初,伯宗每朝,其妻必戒之曰:‘盜憎主人,民惡其上。子好直言,必及於難。’”楊伯峻曰:“意謂盜不能憎恨主人,百姓不能厭惡統治者。此二語蓋當時俗諺,周語中單襄公引諺‘獸惡其網,民惡其上’,說苑敬慎篇引金人銘‘盜怨主人,民害其貴’,孔子家語觀周篇亦引金人銘,作‘盜憎主人,民怨其上’,大致相同。”

〔二〕 成公元年穀梁傳曰:“古者,有四民:有士民,有商民,有農民,有工民。”此四民乃平民布衣之總稱。

是時建威將軍耿弇屯漆,征虜將軍祭遵屯汧,征西將軍馮異屯上林,大司馬吳漢在長安,中郎將來歙〔監〕(堅)領眾軍在安民〔一〕。援始將突騎五千匹,諸將每疑議,更請呼援,鹹敬重焉,而來歙深與援善。

〔一〕 堅監形近而訛,故改之。

囂復上疏曰:“吏民聞大兵卒至,驚恐自救,臣囂不能禁止。兵雖有大利,不敢廢臣子之節,親自追還。昔虞舜事父,大杖則走,小杖則受〔一〕。臣雖不敏,不敢不勉。今臣之在本朝,如遂蒙恩,更得洗心,死骨不朽。”有司以囂慢,誅其子恂〔二〕。上不忍,復使歙至汧,賜囂書曰:“昔柴將軍與韓信書云:‘陛下寬仁,雖有亡叛而後歸,輒復位號,不誅也。’〔三〕故復賜書。深言則似不遜,略言則事不決。今若束手,復遣恂弟詣闕,有全爵祿之福。吾年已〔三〕(五)十餘〔四〕,在甲兵中十年,厭浮語虛辭。即不欲,勿報。”囂知世祖籌之明,乃遣使稱臣於蜀。公孔述以囂為朔寧王,數遣兵助囂。

〔一〕 李賢曰:“家語孔子謂曾子之辭。”

〔二〕 范書隗囂傳“誅”上有“請 ”字,袁紀恐脫。

〔三〕 以上見史記韓信盧綰傳。此韓信非淮陰侯,實韓王信也。信音申。

〔四〕 南監本作“五十餘”,蔣本從之,而黃本作“三十餘”。按范書作“年垂四十”,與黃本略同。光武帝二十八起兵,至此建武六年,實三十七歲,故黃本是,據以改定。

太原人溫序,為護羌校尉〔一〕,行〔部〕(步)至襄武〔二〕,為囂將苟宇所執。欲生降之,謂序曰:“並勢力,天下可圖也。”序曰:“受國重任,本當效死,義不貪生。”宇復曉喻序,序怒叱之曰:“虜何敢脅漢將!”左右欲殺之,宇止之曰:“義士欲死節,賜劍令自裁。”序受劍,銜須嘆曰:“既為賊所迫,無令須污土。”遂伏劍。上聞而憐之,賜洛陽城旁□地,谷千斛,縑五百匹,除序子壽為郎,遷鄒平侯相。壽夢序告之曰:“久客思鄉里。”壽即棄官,上書乞將序骸骨葬舊塋,詔許焉。

〔一〕 范書獨行傳亦作“護羌校尉 ”。而通鑑考異曰:“檢西羌傳,九年方置此官,牛邯為之。又云:‘邯卒,職省。’則序無緣作‘
護羌’,今但云校尉。”又沈欽韓曰:“案前此敘州為隗囂竇融,無庸置此官。傳在六年誤矣。”今按東觀記亦同袁紀,然類聚卷二0引續漢書作“護軍校尉”。據考異及沈欽韓之說,此時既不當有 “護羌校尉”一職,則“羌”系“軍”之誤,無疑焉。

〔二〕 行步,殊不辭。其本意系按行其部,則“步”系“部”之誤。

冬十二月癸巳,詔曰:“間者以軍旅未解,用度不足,故行十一之稅。今往往屯田,其令郡國田租三十稅一,如舊制焉。”

馮異在關中久,求還京師,上不聽。有人上書言馮異專制關中,威福自由,號“鹹陽王”。上以章示異,惶恐謝曰:“臣本諸生,遇受命之會,過蒙顧盼,充備行伍,班大將,爵為通侯;雖受任方面,豫有微功,此皆國家謨謀,非臣所及也。臣伏自思惟:奉承詔旨,則戰無不克;率臣私心,則未嘗不悔。陛下獨見之明,久而益遠,乃知‘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一〕。當兵革始起,豪傑競逐。臣在傾側之中,尚無過差之志,況天下平定,上尊下卑者乎!誠宜謹守愚忠,以自終始。伏願明主,知臣素心。”詔曰:“將軍之於國家,義則君臣,恩猶父子。何嫌何疑,而有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