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光武皇帝紀卷第五

〔一〕 李賢曰:“六尺,謂年十五以下。”胡三省曰:“論語孔子之言。呂與叔曰:‘託六尺之孤,謂輔幼主;寄百里之命,謂為諸侯。’”今按此語出論語泰伯篇,非孔子之語,乃曾參之言也。孔安國曰:“六尺之孤,幼少之君。”所謂“寄百里之命 ”,孔解作“攝君之政令”。此二語實言可委託以幼君,當國攝政如周公、霍光者也,呂作“諸侯”解, 非也。

夏四月,平狄將軍龐萌反,襲蓋延,破楚相孫萌〔一〕,自號東平王,引兵與董憲、蘇茂合。上嗟嘆曰:“人不可知乃如是!”下詔曰:“吾嘗於眾人中言萌可為社稷臣,將軍等得無笑吾言?老賊當族,其〔各〕勵兵馬〔二〕,會睢陽!”

〔一〕 楚相,范書光武帝紀作“楚郡太守”。按漢書楚元王傳及宣帝紀,地節元年,楚王延壽謀反,自殺國除。又據范書,至建武十五年始復建楚國。在此期間,不當有“楚相”之稱。通鑑從范書,是。又通鑑考異曰:“東觀記、漢書皆云:萌攻延,延與戰,破之。詔書勞延曰:‘龐萌一夜反畔,相去不遠,營壁不堅,殆令人齒欲相擊,而將軍有不可動之節,吾甚美之。’延傳言‘僅而得免’,與彼不同,今從延傳。”按考異所引東觀記、漢書之文,實出范書延傳注,且“漢書”上脫“續”字。袁紀顯然未採納此二書之說,而又不明言誰勝誰負,較為謹慎。

〔二〕 據全後漢文補。

六月,上幸蒙。龐萌、董憲、蘇茂等將三萬人功桃城。桃城告急,上將輕騎二千、步兵數萬,晨夜至亢父。百官疲倦,可且宿〔一〕。上不聽,復行十里,宿任城。明旦,諸將欲攻賊,賊亦勒兵待戰,上令諸將不得出。是時吳漢兵在東郡,馳使召之。萌等驚曰:“數百里晨夜行,以為到當戰,而堅坐任城,致人城下,真不可測也!〔二〕”積二十餘日,吳漢到,乃進擊,大破之。萌、憲、茂復將數萬人屯昌慮,以兵拒新陽。吳漢進擊破之,遂守昌慮。

〔一〕 袁紀此句必有脫文。通鑑“ 百官”上有“或言”二字。惠棟以為“可”上脫“請” 字。二說皆可通,錄此以供參考。

〔二〕 “測”,黃本及通鑑均作“ 往”。

是時,河西隔遠,世祖都洛陽,未能自通,以隗囂稱漢年號,竇融等從受正朔〔一〕。囂外受民望,內圖異計,遣說客張玄遊說河西〔二〕,言:“一姓不再興,今豪傑兢逐,雌雄未分,宜與隴蜀合從,高為六國之勢,下成尉他之事〔三〕。”融乃聚其眾而議之,曰:“漢承堯運,歷數延長,上之姓號,具見於天文〔四〕,自前博物道術之士言之久矣〔五〕。故劉子駿改易名字,以應其占,此皆近事暴著所共見也。以人事言之,今稱天子者數人,而洛陽甲兵最彊,號令最明,加以祖宗之重,百姓所歸服。天人之應如此,他姓未能爭也。”眾皆以為然。梁統恐眾惑其言,乃刺殺玄。

〔一〕 馮班曰:“從受建武正朔。 ”

〔二〕 原誤作“西河”,逕改之。

〔三〕 尉他即趙佗。因其秦時行南海尉事,故亦稱尉佗。他為佗之隸變。尉他後雖受漢封為南粵王,卻乘黃屋左纛,稱制,與中國侔。其使天子,稱王朝命如諸侯。

〔四〕 “天文”,范書作“圖書” ,即河圖赤伏符。

〔五〕 道術博物之士,范書作“穀子雲、夏賀良等”。按漢書谷永傳永曰:“陛下承八世之功業,當陽數之標季,涉三七之節紀,遭無妄之卦運,直百六之災阨。”又哀帝紀曰:“待詔夏賀良等言赤精子之讖,漢家歷運中衰,當再受命,宜改元易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