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孝章皇帝紀下卷第十二

〔一〕 惠棟曰:“袁宏紀云:弘事博士陳留焦貺。”周壽昌曰:“
傳雲同郡河東太守焦貺,則貺應為會稽人,袁作陳留人有異。至紀作博士,此作太守,則袁紀述其始,傳述其後也。”按所謂貺陳留人,乃據送喪至陳留而言。

〔二〕 據御覽卷四七九引袁紀補。

〔三〕 亦據御覽卷四七九引袁紀補 “征”字,又“疫”,御覽引作“疾”。

〔四〕 據御覽卷四七九引袁紀補。

〔五〕 范書本傳注引謝承書作“靈文鄉嗇夫”。惠棟引虞預會稽典錄曰:“弘為靈文鄉嗇夫。民有弟用兄錢者,未還之,嫂詐訟之弘,弘賣中單,為叔還錢。兄聞之,慚愧,遣其婢索錢還弘,弘不受。”

太守第五倫行部見弘〔一〕,問民得失,弘對甚明,倫甚奇之,擢為督郵。舉孝廉,稍遷尚書僕射。上問弘:“欲三河、三輔選尚書、御史、孝廉、茂才,余郡不得選。”弘對曰:“虞舜出於姚墟,夏禹生於石紐,二聖豈復出於三輔乎?陛下但當明敕有司,使得人爾。”上善其言。是時烏孫王遣子入侍,上問弘:“當答其使不?”弘對曰:“烏孫前為大單于所攻,陛下使小單于往救之,尚未賞;今如答之,小單于不當怨乎?” 上以弘議問侍中竇憲,對曰:“禮曰‘禮有往來’〔二〕,易曰‘無往不復’〔三〕,天地際也。弘章句諸生,不達國體。”上遂答烏孫使。小單于忿〔恚〕(悉)〔四〕,攻金城郡,殺太守任昌。上謂弘曰:“朕前不從君議,果如此。”弘對曰:“竇憲奸臣也,有少正卯之行,未被兩觀之誅〔五〕,陛下前何用其議!”

〔一〕 李賢曰:“太守常以春行所主縣,勸人農桑,振救乏絕,見續漢志。”故范書鄭弘傳作“行春”,御覽卷一九引續漢書作“春行”。

〔二〕 禮記曲禮上曰:“禮尚往來。往而不來非禮也,來而不往亦非禮也。”袁紀“有” 恐系“尚”之誤。

〔三〕 易解卦曰:“無所往,其來復。”

〔四〕 恚悉形近而訛,故正之。通鑑考異曰:“肅宗時無小單于寇金城事。”故通鑑不取袁紀。

〔五〕 孔子家語曰:“孔子為魯司寇,七日而誅亂政大夫少正卯,戮之於兩觀之下。子貢曰:‘少正卯,魯之聞人也。今夫子為政而始誅之,或者為失乎?’孔子曰:‘天下有大惡者五,而竊盜不與焉。一曰心逆而險,二曰行僻而堅,三曰言偽而辯,四曰記醜而博,五曰順非而澤。此五者有一於人,則不免君子之誅,而少正卯皆兼有之,居處足以撮徒成黨,談說足以褒飾熒眾,強御足以反是獨立,此乃小人之奸雄,不可不除。’”五惡之言原見於荀子宥坐篇,稍有出入。又楊伯峻左傳注曰:“兩觀在雉門之兩旁,積土為台,台上為重屋曰樓(非今居人之樓),可以觀望,故曰觀。”按袁紀此對及下臨終所上之書,均不見范書。

遷大司農、太尉。數陳竇憲勢太盛,放權海內,言苦切,為憲不容。奏弘漏泄奏事,坐詰讓,收印綬〔一〕。弘乞骸未許,病篤,上書曰:“臣東野頑闇,本無尺寸之功,橫蒙大恩,仍登上司,中夜怵惕,懼有折足之戒〔二〕。自揆愚薄,無益國家之事,雖有殺身,焉可謝責。是以不敢雷同,指陳竇憲奸,不慣漏露,言出患入。竇憲之奸惡,貫天達地,毒流八荒,虐聞四極。海內疑惑,賢愚疾惡,‘憲何術以迷主上’〔三〕?流言噂□〔四〕,深可嘆息。昔田氏篡齊,六卿分晉,漢事不遠,炳然可見。陛下處天子之尊,自謂保萬世之祚,無復累卵之危〔五〕,信讒佞之臣,不計存亡之機。臣雖弱疾,命在移晷,身沒之日,死不忘忠。願陛下為堯舜之君,誅四凶之罪,以素厭人鬼憤結之望。”章省,上遣太醫占弘疾。臨薨,悉皆還賜物,敕妻子葛巾布衣,殯以素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