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孝靈皇帝紀上卷第二十三

〔四〕 困學記聞翁元圻注引袁紀作 “乃不可食”,不知所據為何本。

鉅鹿孟敏,字叔達。客居太原,未有知名。叔達曾至市買甑,荷擔墮地,徑去不顧。時適遇林宗,林宗異而問之:“甑破可惜,何以不顧?”叔達曰:“甑既已破,視之無益。”林宗以為有分決,與之言,知其德性,謂必為善士,勸使讀書,遊學十年,知名當世。其宗人犯法,恐至大辟,父老令至縣請之。叔達曰:“犯法當死,不應死,自活,此明理也,何請之有?”有父老董敦之〔一〕,曰:“儻其死者,此大事也。奈何以宜適而不受邪?”叔達不得已,乃行見楊氏令,不言而退。令曰:“孟征居高雅絕世,雖其不言,吾為原之矣。”

〔一〕 董,督也;敦,亦督也。董敦者,督促也。

初,汝南袁〔閬〕(閎)〔一〕,盛名蓋世,泰見之,不宿而退。汝南黃憲,邦邑有聲,天下未重,泰見之,數日乃去。薛恭祖曰:〔二〕“聞足下見袁奉高,車不停軌,鑾不輟軛。從黃叔度,乃彌日信宿,非其望也。”林宗答曰:“奉高之器,譬諸泛濫,雖清易挹。叔度汪汪如萬頃之波〔三〕,澄之而不清,撓之而不濁,其器深廣,難測量也。雖住稽留,不亦可乎?”由是憲名重於海內。

〔一〕 按閎字夏甫,閬字奉高。袁紀下文既言“袁奉高”,當是袁閬,作閎非也。通鑑即作“閬”,故正之。袁閬與黃憲俱為汝南慎陽人,袁閎乃汝南汝陽人。二袁既同時,又同郡,其名形亦相近,故常致誤。世說新語德行注引汝南先賢傳“閬”亦誤作 “宏”,而所言事跡與袁閬同。

〔二〕 薛恭祖,名勤,汝南人,識陳蕃有清世志者。

〔三〕 范書郭泰傳注引謝承書作“ 汪汪若千頃波”,而范書黃憲傳、續漢書、世說新語均與袁紀同。

初,泰嘗止陳留學宮,學生左原犯事斥逐。泰具酒食勞原於路側,謂之曰:“昔顏涿聚,梁甫之大盜;段乾木,晉國之大駔,卒為齊之忠臣,魏之名賢〔一〕。且蘧伯玉,顏子淵猶有過〔二〕,誰能無乎?慎勿恨之,責躬而已。”或曰:“何為禮慰小人?”泰曰:“ 諸君黜人,不託以藜蒸,無有掩惡含垢之義。‘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三〕。吾懼其致害,故訓之。 ”後原結客,謀構己者,至期曰:“林宗在此,負其前言。”於是去。後事發露,眾人鹹自以蒙更生之賜於泰。

〔一〕 李賢曰:“呂氏春秋曰:‘ 顏涿聚,梁父大盜也,學於孔子。’左傳曰‘晉伐齊,戰於黎丘,齊師敗績,(智伯)親禽顏庚。’杜預註: “顏庚,齊大夫顏涿聚也。’”又“段乾木”句亦出呂氏春秋。李賢引說文曰:“駔,會也。謂合兩家之賣買,如今之度市也。”又引新序曰:“魏文侯過段乾木之閭而軾之,遂致祿百萬,而時往問之。國人皆喜,相與誦之曰:‘吾君好正,段乾木之敬;吾君好忠,段乾木之隆。’秦欲攻魏,司馬唐諫曰:‘段乾木賢者也,而魏禮之,天下莫不聞,無乃不可加兵乎?’秦君以為然。”

〔二〕 論語憲問:“蘧伯玉使人於孔子,孔子與之坐而問焉,曰:‘夫子何為?’對曰: ‘夫子欲寡其過而未能也。’”又雍也:“孔子對曰: ‘有顏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

〔三〕 見論語泰伯。

泰謂濟陰黃元艾曰〔一〕:“卿高才絕人,足為偉器。然年過四十,名聲著矣。於此際當自匡持,不然將失之矣。”元艾笑曰:“但恐才力不然至此年矣〔二〕!若如所敕,敢自克保,庶不有累也。”林宗曰:“ 吾言方驗,卿其慎之。”元艾聲聞遂隆。後見司徒袁隗,隗嘆其英異,曰:“若索女婿如此,善矣!”有人以隗言告元艾,又自生意謂之曰:“袁公有女,得無欲嫁與卿乎?”元艾婦夏侯氏,有三子,便遣歸家,將黜之,更索隗女也。夏侯氏父母曰〔三〕:“婦人見去,當分釵斷帶,請還之。”遂還。元艾為主人,請親屬及賓客二十餘人〔四〕。夏侯氏便於座中攘臂大呼,數元艾隱慝穢惡十五事,曰:“吾早欲棄卿去,而情所未忍耳,今反黜我!”遂越席而去。元艾諸事悉發露,由此之故,廢棄當世。其弘明善惡皆此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