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光武皇帝紀卷第八

〔一〕 說文曰:“痛怨也。春秋傳曰‘民無怨讟’。”讟音獨。

〔二〕 乃論語子罕孔子之語。

膠東侯賈復薨,謚曰剛侯〔一〕。復嘗戰,被創甚。上大驚曰:“我所不令復別將者,為其輕敵也,果然失吾名將。”聞復婦孕,上曰:“女邪,我〔子〕取之〔二〕;男也,我與之女。勿憂妻子。”複數從征伐,未嘗破敗,數為諸將潰圍解陣,身被十二創。上以復敢深入,稀令遠征,欲自將之,故少方面之功。諸將每論功,人人自伐、復獨默不言。上曰:“賈君之勛,我自知之。”功臣中最見親禮。左將軍官罷〔三〕,以列侯就第,加位特進。為人剛毅方直,慷慨有大節,闔門守靜。朱佑等薦復宜為宰相,世祖方以吏事責三公,故遂不用功臣。是時列侯唯膠東侯賈復、高密侯鄧禹、固始侯李通與公卿參議國事。

〔一〕 范書系此事於建武三十一年。

〔二〕 據范書賈復傳補。

〔三〕 左將軍官罷,鈕永建以為當補“右”字。然此僅述賈復事,復任左將軍,故不必及右將軍也。

三十一年(乙卯、五五)
夏五月戊辰,賜天下男子爵,人二級;鰥寡孤獨貧不能自存者粟,人五斛。
癸酉晦,日有食之。

秋九月甲辰,詔死罪下蠶室,其女子者宮。

鮮卑大人於仇賁率其種人貢獻。封賁為王。鮮卑亦東胡之餘也,別居鮮卑山,因號焉。其言語習俗與烏桓同。自為冒頓所破,遠竄遼東,未有名通於漢,而與烏桓接。當是時南北單于更相攻伐,而鮮卑遂以彊盛。

中元元年(丙辰、五六)〔一〕
〔一〕 通鑑胡註:“洪氏隸釋曰:成都有漢蜀郡太守何君造尊犍閣碑,其末雲‘建武中元二年六月’。按范史本紀,建武止三十一年,次年改為中元,直書中元元年。觀此所刻,乃是雖別為中元,猶冠以建武,如文、景中元、後元之類 也。又祭祀志載封禪後赦天下詔,明言‘改建武三十二年為建武中元元年’。東夷倭國傳,‘建武中元二年,來奉貢’,證據甚明。宋莒公紀元通譜云:‘紀志俱出范史,必傳寫脫誤,學者失於精審,以意刪去。梁武帝大同、大通俱有‘中’字,是亦憲章於此。’司馬公作通鑑,不取其說。余按考異,溫公非不取宋說也,從袁、范書中元者,從簡易耳。”今按胡說是也。又惠棟曰: “沈約撰符瑞志,亦言‘建武中元元年’。”
春正月,天子覽河圖會昌符〔一〕,而感其言。於是太僕梁松復奏封禪之事〔二〕,乃許焉。

〔一〕 續漢祭祀志載其文曰:“赤劉之九,會命岱宗。不慎克用,何益於承。誠善用之,奸偽不萌。”按此符及赤伏符均系承旨杜撰之文,所謂 “神道設教”者也。

〔二〕 范書及續漢志“太僕”均作 “虎賁中郎將”。按松任太僕乃明帝永平元年事,袁紀誤。

二月辛卯,上登封於太山,事畢,乃下。是日山上雲氣成宮闕,百姓皆見之。

甲午,禪於梁父。

袁宏曰:夫天地者,萬物之官府〔一〕;山川者,雲〔雨〕(氣)之丘墟〔二〕。萬物之生遂,則官府之功大;雲雨施其潤,則丘墟之德厚。故化洽天下,則功配於天地;澤流一國,則德合于山川。是以王者經略,必以天地為本;諸侯述職,必以山川為主。體而象之,取其陶育;禮而告之,歸其宗本。書云:“東巡狩,至於岱宗,柴〔三〕。”傳曰:“郊祀后稷,以祈農事。”夫巡狩觀化之常事,祈農撫民之定業,猶潔誠殷薦,以告昊天,況創製改物,人神易聽者乎!夫揖讓受終,必有至德於〔天下〕(萬物),〔征伐革命,則有大功〕〔於萬物〕〔四〕。是故王者初基,則有封禪之事,蓋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