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范》家范卷四 子上



【原文】左庶子李涵為河北宣慰使,會丁母憂,起複本官而行。每州縣郵驛公事之外,未嘗啟口。蔬飯飲水,席地而息。使還,請罷官,終喪制。

代宗以其毀瘠,許之。自余能盡哀竭力以喪其親,孝感當時,名光後來者,世不乏人。此可謂喪則致其哀矣。

【譯述】左庶子李涵擔任河北宣慰使的時候,母親去世,可他這時正被任命為宣慰使在外地出行。他每到一個州縣,除公事之外,沒有再說過話。

每天只吃些粗飯,喝口白開水,並睡在地上。完成出使任務返回去後,他便請求罷官,準備回去為母親守喪。代宗因為他過度悲哀而損傷了身體,所以恩準了他。能夠盡哀竭力為父母親守喪,並以孝感動當時,名留後代的人,每朝每代都很多。這可以說是居喪就能竭力表示自己的哀痛。

祭祀應當嚴肅

【原文】古之祭禮詳矣,不可遍舉。孔子曰:“祭如在。”君子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齋三日,乃見其所為齋者。祭之日,樂與哀半,饗之必樂,已至必哀。外盡物,內盡志;入室,僾然必有見乎其位;周還出戶,肅然必有聞乎其容聲;也戶而聽,愾然必有聞乎其嘆息之聲。是故先王之孝也,色不忘乎目,聲不絕乎耳,心志嗜欲不忘乎心。致愛則存,致愨則著,著存不忘乎心,夫安得不敬乎!齊齊乎其敬也,愉愉乎其忠也,勿勿乎其欲其饗之也。《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思。”

此其大略也。

【譯述】古代的祭禮非常詳細,不可遍舉。孔子說:“祭祀就像死人復活一樣。”君子祭祀死者就像侍奉活人一樣,齋戒三天,然後去拜見所要齋戒祭祀的亡靈。祭祀亡靈的日子,歡樂與哀傷各占一半,給亡靈貢飯必須高興,而自己內心又務必哀傷。在外要盡力祭祀,在內須真心誠意;進入安置靈位的廟中,仿佛看見先人坐在那裡;禮拜過後,走出門去,又如同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出門之後,又好像聽到他們的嘆息之聲。

因此先王孝敬親人,親人的形象永不離開眼前,親人的聲音永不離開耳畔,親人的嗜欲和愛好,也永遠存乎心間。由於敬愛,所以親人永遠活在他的心裡;由於很真摯,所以耳目中能清晰地顯現出親人的音容笑貌。對於這樣的活在自己心裡、浮現於眼前的親人,怎能不去尊敬呢?恭敬表現為莊重的動作,虔誠表現為和顏悅色的姿態,殷勤周到,只希望所祭祀的亡靈能享受到自己的這點心意。《詩經》說:“神靈無處不在,不可測度,如果玩忽不敬就會遭到懲罰。”這就是它的大意。

【原文】孟蜀太子賓客李鄲,年七十餘,享祖考,猶親滌器。人或代之,不從,以為無以達追慕之意。此可謂祭則致其嚴矣。

【譯述】孟蜀太子賓客李鄲,年紀已七十多歲了,祭祀祖父時,還親自洗滌祭器。有人想代替他去洗刷,他不許,認為那樣無法寄託自己的思念之情。這就是說的祭祀時就要表現得莊嚴肅穆。

一舉足一出言,皆不敢忘父母

【原文】《經》曰: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譯述】《孝經》說:人的身體、毛髮、肌膚,都是父母所給,子女不敢隨意毀壞,這是孝順父母的開端。

【原文】曾子有疾,召門弟子曰:“啟予足,啟予手。《詩》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而今而後吾知免夫小子。”

【譯述】曾子有病,把他的門人弟子都召集來,說:“身體受之於父母,不敢隨便毀傷,你們揭開我的被,我要看看我的手和足。《詩經》說:‘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從今之後我懂得在這個問題上教育你們了。”

【原文】樂正子春下堂而傷足,數月不出,猶有憂色。門弟子曰:“夫子之足瘳矣,數月不出,猶有憂色,何也?”樂正子春曰:“善,如爾之問也!善,如爾之問也!吾聞諸曾子,曾子聞諸夫子曰:‘天之所生,地之所養,惟人為大。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可謂孝矣;不虧其體,不辱其身,可謂全矣。故君子頃步而弗敢忘孝也,今予忘孝之道,予是以有憂色也。一舉足而不敢忘父母,一出言而不敢忘父母。一舉足而不敢忘父母,是故道而不徑,舟而不游,不敢以先父母之遺體行殆;一出言而不敢忘父母,是故惡言不出於口,忿言不反於身。不辱其身,不羞其親,可謂孝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