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卷二十五 論語七



問:"注云:'天即理也。逆理,則獲罪於天矣。'人若順理而行,則心平氣和,而自然安裕。若悖理傷道,非必有所謂天禍人刑,而其胸次錯亂,乖氣充積,此即是獲罪於天否?"曰:"固是如此,也不消說道心氣和平。這也只見有為惡倖免者,故有此說。然也不必說道有無人禍天刑。即是才逆理,便自獲罪於天。"〔賀孫〕

或問灶陘。曰:"想是灶門外平正可頓柴處。"〔義剛〕

問"五祀皆設主而祭於所,然後迎屍而祭於奧"。曰:"譬如祭灶,初設主於灶陘。陘非可做好安排,故又祭於奧以成禮。凡五祀皆然。但亦有不可曉者。若被人問第二句,便曉未得。問以何人為屍,便曉不得。五祀各有主,未祭及祭畢,不知於何處藏,是無所考也。"〔賀孫〕

周監於二代章

周公製成周一代之典,乃視夏商之禮而損益之。故三代之禮,其實則一,但至周而文為大備,故孔子美其文而從之。〔南升〕

夫子得志,大概從周處多。〔道夫〕

問"吾從周"。曰:"孔子為政,自是從周處多。蓋法令自略而日入於詳,詳者,以其弊之多也,既詳則不可復略。今法令明備,猶多奸宄,豈可更略。略則奸宄愈滋矣!"〔僩〕

子入太廟章

問"子入太廟,每事問"。曰:"雖是有司之事,孔子亦須理會。但其器物須有人家無者,故見不得。今入宗廟方及見之,亦須問方得。"〔南升〕

"子入太廟,每事問。"知底更審問,方見聖人不自足處。〔賀孫〕

"'子入太廟,每事問。'宗廟朝廷重事,自用謹,雖知亦問。"曰:"是當然。必有差失處。每常思量,行事所以錯處,多是有忽之之心。且如使人做一事,丁寧諄復,其中已有意以為易曉而忽之不囑者。少間事之差處,都由那忽處生。"〔僩〕

射不主皮章

說"射不主皮"章,曰:"夫子亦非是惡貫革之射。但是當時皆習於此,故言古人之道耳。如古人亦只是禮射不主皮;若武射,依舊要貫革。若不貫革,何益。"〔義剛〕

或問:"'射不主皮',是絕不取於貫革?"曰:"先王設射,謂'弧矢之利,以威天下',豈不願射得深中。如'不失其馳,舍矢如破','發彼小豝,殪此大兕'之類,皆是要得透,豈固以不主皮為貴,而但欲略中而已。蓋鄉射之時是習禮容。然習禮容之人,未必皆勇敢之夫。若以貫革為貴,則失所以習禮之意。故謂若有人體直心正,持了弓矢又審固,若射不貫革,其禮容自可取,豈可必責其貫革哉!此所以謂'為力不同科'也。"〔時舉〕

或問"射不主皮,為力不同科"。先生舉易"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又舉詩"舍矢如破",曰:"射之本意,也是要得貫革。只是大射之禮主於觀德,卻不全是祼股肱決射御底人。只要'內志正,外體直',取其中,不專取其力耳。"〔倪〕植同。

古人用之戰鬥,須用貫革之射。若用之於禮樂,則觀德而已。武王克商,散軍郊射,而貫革之射息。則是前此用兵之時,須用貫革之射,今則不復用矣。又曰:"郭先生云:'弓弩之制,被神宗改得不好。'高宗亦嘗如此說。"又曰:"郭先生謂古人射法易學,今人射法難學,渠須理會得。郭先生論弓弩及馬甚精。"〔南升〕

問:"明道說:'此與為力而射者不同科。'伊川曰:'功力非一端,苟有可取,不必同科。'此二說,都就本文上添了字多,方解得,恐未穩。"曰:"便是如此,這處自是甚分明。"又問:"明道曰'射不專以中為善',如何?"曰:"他也只是一時間恁地說,被人寫放冊上,便有礙。如'內志正,外體直',只要箇中。不要中,要甚底!"問:"'主皮'如何說?"曰:"'皮'字,看來只做個'貫革'字;主,便是主於貫革。"因問:"古人射要如何用?"曰:"其初也只是修武備,聖人文之以禮樂。"〔榦〕

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章

或問論語數段。曰:"依文解義,只消如此說,只是更要看他聖人大底意思。且如適間公說'愛禮存羊'一段,須見得聖人意思大。常人只是屑屑惜那小費,聖人之心卻將那小費不當事,所惜者是禮,他所存者大。更看得這般意思出,方有益;自家意思方寬展,方有個活動長進處。"〔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