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孝桓皇帝紀下卷第二十二

〔一〕 通鑑從范書,系此事於靈帝建寧元年正月。又三月庚寅朔,無戊寅,當系四月事。

六月庚午,祀老子濯龍中,用夜郊而樂〔一〕。

〔一〕 東觀記曰:“帝好音樂,善琴笙。立黃老祠北宮濯龍中,以文罽為壇,飾淳金銀器,彩色眩耀,祠用三牲,太官飾珍饌,作倡樂,以求福祥也。”又范書系此事於七月,而東觀記作永康元年事。

鮮卑、烏〔桓〕(孫)寇邊〔一〕,匈奴中郎將張奐擊降之。

〔一〕 據范書改。

自是宦者專權在位,子弟親屬及苟進之士,連結依附,以取榮寵,乘勢肆意,陵暴天下。於是善人君子懼人倫虧廢,發憤忘難。

初,陽翟令張輿,黃門張讓弟也,多殺無辜,贓余千金。李膺初為河南尹,收輿考殺之。尚書詰膺曰: “尹視事無幾,而多殺伐乎?”膺對曰:“昔孔子為魯司寇七日,誅少正卯於兩觀之下。今臣列官已積二旬,私懼留稽為愆,反獲速疾之譏。膚受之愬〔一〕,以關聖聽,自知罪死,期不鏇踵。然臣愚計,乞留五月〔二〕,克殄元惡,然後退就湯鑊,始生之願也。”〔三〕上不省,論輸左校。頃之,起家為司隸校尉,振綱直繩,多所摧戮。

〔一〕 語出論語顏淵。疏曰:“愬,亦譖也。皮膚受塵垢,穢其外,不能入內也。以喻譖毀之言,但在外萋斐,構成其過惡,非其人內實有罪。 ”

〔二〕 范書作“五日”。

〔三〕 范書此對乃膺任司隸時所言,且作帝然其對,自此諸黃門皆鞠躬屏氣,休沐不敢復出宮省。與袁紀迥異。

河東太守單安、河內太守徐盛,中常侍單超、徐璜之弟也。憑寵乾紀,瀆貨害政。沛國朱宇嘗為司隸校尉,奏安、盛曰:“此等皆宮豎昆叔,刀鋸之餘,橫蒙恩私,剖符三河,不能思展命力,以答天地,敢張豺狼之口,吞噬百姓之命,罪深亹重,人鬼同疾。臣銜命操斤,翦其凶醜,輒考核贓罪,事皆伏上。”詔安、盛廷尉治罪。

汝南人范滂,字孟博〔一〕。郡召為功曹,即褰衣就車,急痛於時也。進善退惡,風教肅然。郎中不便者,鹹共疾之,所舉者謂之朋黨。後為太尉黃瓊所辟,登車攬轡,有澄清天下之志。受詔使冀州,百姓聞滂名,其有贓污未發者,皆解印綬去。滂舉刺史、二千石二十餘人,罪惡者皆權豪之黨也。尚書詰滂曰:“所舉無乃猥多,恐有冤疑,其更詳核,勿拘於前。”滂對曰: “臣之所舉,自非饕穢奸罪,豈以污臣簡札。臣以會日促迫〔二〕,故先舉所聞,其未審者,方當參實,以除凶類。臣聞農勤於除草,故谷稼豐茂〔三〕。忠臣務在除奸,故令德道長。”滂睹時方艱難,知其志不行,乃投刺而去。於是中人恥懼,懷謀害正矣。

〔一〕 范書黨錮傳作“汝南征羌人 ”,注引謝承書作“汝南細陽人”。惠棟曰:“劉孝標案:張璠漢紀云:滂,汝南伊陽人。案汝南無伊陽,或細陽之誤也。”

〔二〕 胡三省曰:“會日,謂三府掾屬會於朝堂之日也。”

〔三〕 隱公六年左傳曰:“周任有言曰:為國家者,見惡,如農夫之務去草焉。”

山陽人張儉,字元節。以正直知〔名〕〔一〕,州舉秀才,刺史非其人,謝病不起。太守翟超臨郡,請為東部督郵,儉解巾應之。儉舉劾中常侍侯覽前後請奪民田三百餘頃;第舍十六區,皆高樓四周,連閣洞殿,馳道周鏇,類於宮省;豫作壽冢石槨,雙闕高十餘丈,以準陵廟;破人家居,發掘冢墓,及虜掠良人妻、婦女,皆應沒入。儉比上書,為覽所遮截,卒不得上。儉行〔部〕(步)至平陵〔二〕,逢覽母乘軒,道從盈衢。儉官屬呵,不避路。儉按劍怒曰:“何等女子乾督〔郵〕〔三〕,此非賊邪!”使吏卒收覽母,殺之,追擒覽家屬、賓客,死者百餘人,皆殭屍道路。伐其園宅,井堙木刊,雞犬器物,悉無餘類〔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