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孝章皇帝紀上卷第十一

〔一〕 疑“人未”下脫“必”字。

袁宏曰:夫剛健獨運,乾之德也;柔和順從,坤之性也。是以制教者本於斯,男有專行之道,女有三從之義〔一〕。君尊用專,故人子不加爵於其父;優柔體順,故國君可得崇禮於其母,古之道也。能封賈氏之號,不盡名稱之極,求之典籍,異乎春秋之義也。

〔一〕 儀禮喪朋篇,傳曰:“婦人有三從之義,無專用之道。故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

是秋,詔諸儒會白虎觀〔一〕,議五經同異,曰白虎通。

〔一〕 諸儒者,楊終、魏應、淳于恭、丁鴻、樓望、桓郁、班固、賈逵等人也。

五年(庚辰、八0)
春二月庚辰朔,〔日有食之〕〔一〕。詔曰:“朕新離供養,罪惡著眾,上天降異,止於朕躬,非群司之咎,其咎朕而已。公卿能極諫朕過失者,各舉一人〔二〕,岩穴之德為先,勿取浮華。”
〔一〕 據范書補。

〔二〕 范書章帝紀作“公卿巳下,其舉直言極諫、能指朕過失者各一人,遣詣公車,將親覽問焉”。袁紀必有脫誤,疑“各舉”二字當在“公卿 ”之下。

是時用永平故事,吏治尚嚴,尚書決事,類近於重。尚書陳寵上疏曰:“臣聞先王之政,必以刑罰為首,咨嘆相戒者,重刑之至也。往者治獄嚴明,以刑奸慝,奸慝既平,宜濟之以寬。陛下即位,率由此義,數詔群寮,弘崇晏晏〔一〕,而有司執事,未悉奉承,治獄者急於榜格,執憲者煩於詐欺,或因公行私,以騁威福,違本離實,捶楚為奸。夫為政猶張琴瑟,大弦急者小弦絕。故子貢非臧孫之行猛,而美鄭僑之仁政〔二〕。詩云:‘不剛不柔,布政優優。’〔三〕方今聖德充塞,照於上下,宜因此時,隆先聖之務,蕩滌煩苛,輕薄捶楚,以佑蒼生,廣至德也。”帝納寵言,每事務於寬厚,其後遂詔有司,禁絕慘酷之制五十餘事。

〔一〕 詩衛風氓曰“言笑晏晏”。傳曰:“晏晏,和柔也。”

〔二〕 劉向新序曰:“臧孫行猛政,子貢非之曰:‘夫政猶張琴瑟也,大弦急則小弦絕矣。是以位尊者,德不可以薄;宮大者,治不可以小;地廣者,制不可以狹;民眾者,政不可以苛。獨不聞子產相鄭乎?其掄材推賢,抑惡而揚善。故有大略者,不問其所短;有德學者,不非其小疵。其牧民之道,養之以仁,教之以禮,因其所欲而與之,從其所好而勸之,賞之疑者從重,罰之疑者從輕,家給人足,囹圄空虛。子產卒,國人皆叩心流涕,三月不聞竽琴之音。’”今按:僑字子產。鄭僑者,即鄭相子產也。

〔三〕 見詩商頌長發之章。

寵性周密,時有所表薦,手書削草,人不得知。嘗稱人臣之義,苦不能慎,自在樞機,謝遣門人,不復教授,絕知交,惟在公家,朝廷器之。皇后弟竇憲,侍中貴幸,憲薦真定張林為尚書,上以問寵,對曰:“林雖有才能,而行貪穢。”憲深以恨寵,而上竟徵用林,卒以贓污抵罪。

夏五月戊辰,太傅趙喜薨。

是時承平久,宮室台榭漸為壯麗,扶風梁鴻作五噫歌曰:“陟彼北邙兮,噫!覽觀帝京兮,噫!宮室崔嵬兮,噫!民之劬勞兮,噫!燎燎未央兮,噫!”上聞而非之〔一〕,求索不得。鴻乃逃會稽,依大家皋伯通以賃舂為事,其妻息具食於鴻前,不敢失。伯通知其賢,以客禮待之。鴻當門吟詠著書十餘篇。鴻病因篤,與伯通及會稽大夫語曰〔二〕:“昔延陵季札葬子於嬴、博之間,不歸其鄉里,慎勿令我妻子持屍具柩去。”眾曰:“要離古之烈士,今伯鸞之清高,可令相近,葬要離墓旁〔三〕,子孫歸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