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卷一百三十 本朝四



"曾子宣手記,被曾揀出好底印行。某於劉共父家借得全書看,其間邪惡之論甚多。"或問:"若據布所記,則元符間何為與章厚同在政府,而能兩立?"曰:"便是恐不可全信。然每奏事,布必留身對,必及厚。厚獨對,必及布。哲宗欲兩聞其過失,亦多詢及之。"〔至〕

了翁以書達曾子宣,子宣怒,蹺足而讀。陳曰:"此國家大事,相公且平心,無失待士之禮。"曾下足,陳因此出。〔揚〕

了翁平生於取捨處,看得極分明。從此有入,凡作文多好言此理。嘗作一文祭李家人云:"熊掌我取,天實予之。"所以平生所立如此。

陳了翁在貶竄中,與蔡京輩爭辨不已,亦是他有智數。蓋不如此,則必為京輩所殺矣。〔人傑〕或錄云:"了翁固是好人,亦有小小智數"云云。

陳了翁氣剛才大,惜其不及用也!〔若海〕

問:"雲城了翁之剛,孰為得中?"曰:"元城得中,了翁後來有太過處。元城只是居其位,便極言無隱,罪之即順受。了翁後來做得都不從容了。所以元城嘗論其尊堯集所言之過,而戒之曰:"'告君行己,苟己無憾,而今而後,可以忘言矣。'"〔僩〕

了翁有濟時之才。道鄉純粹,才不及也。使了翁得志,必有可觀。〔道夫〕

先生問:"潮州前此有遷客否?"德明答以不知。先生因言:"子由謫循州。元城經行海州,當時有言劉器之好命,用事者擬竄某州,云:'且與他試命。'後放還居南都,尚康強。宣和末年方沒,只隔一年,便有金虜之禍。使其不死,必召用。是時天下事被人作壞,已如魚爛了,如何整頓!一場狼狽不小。今日且是無人望。元城在南都,似個銀山鐵壁,地又當往來之沖。過者必見,歷歷為說平生出處,無小禘護。群小雖睥睨,不敢動著他。"〔德明〕〈螢,中"蟲改田"〉錄云:"此老若在,教他做時,不知能救得如何?"

鄒道卿奏議不見於世。德父嘗刊行家集,龜山以公所彈擊之人猶在要路,故今集中無奏議。後來汪聖錫在三山刊龜山集,求奏議於其家,安止移書令勿刊,可惜!不知龜山猶以出處一事為疑,故奏議不可不行於世。安止判院聞之,刊於延平。〔德明〕

問劉元承撻鄒志完舟人事。見晁氏客語,更當考。曰:"道卿赴貶到某州,元承為守。舟人覆,若載鄒正言,不敢取一錢。元承撻之。"因云:"元承當蔡京用事時,煞做好官。"〔德明〕揚錄云:"舟子不用錢,願載。劉聞之,追舟子史一慎,不得去載。"

先生傷時世之不可為,因嘆曰:"忠臣殺身不足以存國,讒人構禍,無罪就死。後人徒為悲痛,柰何!劉莘老死亦不明。今其行狀似雲,死後以木匣取其首。或雲服樂,或雲取首級,皆無可考。國史此事是先君修正,云:'劉摯梁燾相繼死嶺表,天下至今哀之!'初,文潞公之子及甫,以劉莘老當言路,潞公欲除中書令。諸公議,恐事多易雜,若致繳駮,反傷老成道,只除平章軍國重事,乃是為安潞公計耳。渠家不悉,反終以為怨。及甫以書與邢恕,有'粉昆、司馬昭'等語。邢恕收藏此柬,待黨事發,即以此嫁禍於劉梁。本來'粉昆'之語,乃指韓忠彥。蓋忠彥之弟嘉彥為駙馬都尉,人呼為'粉侯',昆即兄也。後事發,文及甫下獄,供稱'司馬昭'是說劉摯,'粉'是說王岩叟,以其面白如粉。昆者,兄也;兄,況也,是說梁況之。故王岩叟雖已死,而二人皆以此重行貶竄以死。"〔賀孫〕

劉摯梁燾諸公之死,人皆疑之,今其家子孫皆諱之。然當時多遣使恐哧之,又州郡監司承風旨皆然,諸公多因此自盡。劉元城屢被人哧令自裁,劉不畏,曰:"君命死即死,自死奚為!"寫遺囑之類訖,曰:"今死無難矣!"卒無恙。劉只有過當處,然此須學得他始得。梁劉之死,先吏部作實錄云:"梁燾劉摯同時死嶺表,人皆冤之!"因論范淳夫及此。〔揚〕廣錄云:"范淳夫死亦可疑。雖其子孫備載其死時詳細,要之深可疑。惟劉器之死得明白。亦幾不免,只是他處得好。"

杲老為張無盡所知。一日,語及元祐人才,問:"相公以為如何?"張曰:"皆好。如溫公,大賢也。"杲曰:"如此,則相公在言路時,論他則甚?"張笑曰:"公便理會不得,只是後生死急要官做後如此。"〔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