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未做成菜的蓮藕是在菜市上。一個老農用竹篾編的籮筐背著它。籮筐是那樣髒,蓮藕也跟被煙燻了似的髒兮兮的。我好奇地問媽媽:“那是什麼?”“蓮藕。”媽媽給的答案著實讓我吃了一驚:餐桌上的蓮藕不是白白的、嫩嫩的嗎?這蓮藕怎么這副樣子——又老又髒。當著老農的面,我什麼也沒說出來,但我真是厭惡蓮藕了。
因為嫌它贓,幾年來我一直未吃過蓮藕。
再次走近未做成菜的蓮藕是在今年夏秋之交的時節。一家人去天池公園賞蓮,只見人山人海,有的以蓮花為背景照相,有的則架著遊船穿梭於蓮葉之間,用手輕撫那鮮艷欲滴的花朵……每個人都興致勃勃,每個人都流連忘返,其中,沒有一個人不稱讚蓮花的美麗,沒有一個人不驚嘆蓮葉的輕盈,沒有一個人不翹首期盼蓮蓬能果實纍纍。我也同樣興奮,沒有誰能不為這奇妙的大自然景色而陶醉。
“其實映日蓮花、接天蓮葉、亭亭蓮蓬和白白的藕,本是四位一體的,只是蓮藕生在水下,看不見罷了。”母親對我說。
“蓮藕是長在水下、和蓮花是生在一起的?”我驚叫——誰能相信,誰又能接受啊?!
“它為什麼要在水下?而且是這么髒的水下?他為什麼不長到水面上來,既清潔又有陽光,還可供人們欣賞?”那時的我更不喜歡蓮藕了,不僅因為它髒,還因為它鄙俗,它自甘墮落!
“你們不是學過生物嗎?任何植物的生長都是要靠土地的養分,而這些養分又要靠植物的根來吸收並傳送給葉和花,否則,植物是會死的。蓮藕就是蓮花、蓮葉、蓮蓬的根!”媽媽說。
我愕然,然後自責,再然後心痛,再再然後又崇敬。
蓮藕,自生於世間,便委身於濁泥污土,不見日月,一旦出淤泥,冰清玉潔,一塵不染,可謂是品行高潔;它孔竅玲瓏,可謂是虛心;它居下而有節,可謂是貧賤不移;它雖然柔嫩,藕芽兒卻能穿透青泥碧水,勁挺起翡翠一般的花梗,托起紅花碧葉,可謂是柔中有剛。是它生出蓮葉、蓮花,再生出蓮子,以續生命之脈;是它甘居地下,默默奉獻,從不與花兒葉兒爭寵奪艷……我有什麼資格去鄙視它!它又為什麼不該得到所有人的尊敬與喜愛呢?!
這時候,我想起一句詩來,“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我回頭看看身邊的母親,我也想起了老師以及在我成長過程中幫助過我、關愛過我、教育過我的每一個人!
在吟誦了一首首關於蓮花、蓮葉、蓮子的詩後,我發現我更敬愛蓮藕,也更想讚頌蓮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