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卷七十三 易九



"渙汗其大號。"號令當散,如汗之出,千毛百竅中,迸散出來。這個物出不會反,卻不是說那號令不當反,只是取其如汗之散出,自有不反底意思。〔淵〕

"渙汗其大號",聖人當初就人身上說一"汗"字為象,不為無意。蓋人君之號令,當出乎人君之中心,由中而外,由近而遠,雖至幽至遠之處,無不被而及之。亦猶人身之汗,出於中而浹於四體也。〔道夫〕

散居積,須是在他正位方可。〔淵〕

"渙王居,無咎"。象只是節做四字句,伊川泥其句,所以說得"王居無咎"差了。上九象亦自節了字,則此何疑!

◎節

"說以行險",伊川之說是也。說則欲進,而有險在前,進去不得,故有止節之義。又曰:"節,便是阻節之意。"

"天地節而四時成。"天地轉來,到這裡相節了,更沒去處。今年冬盡了,明年又是春夏秋冬,到這裡冢匝了,更去不得。這個折做兩截,兩截又折做四截,便是春夏秋冬。他是自然之節,初無人使他。聖人則因其自然之節而節之,如"修道之謂教","天秩有禮"之類,皆是。天地則和這個都無,只是自然如此。聖人法天,做這許多節,指出來。〔淵〕

"戶庭"是初爻之象,"門庭"是第二爻之象。戶庭,未出去;在門庭,則已稍去矣。就爻位上推,戶庭主心,門庭主事。〔淵〕

問:"君子之道,貴乎得中。節之過雖非中道,然愈於不節者,如何便會凶?九二'不出門庭',雖是失時,亦未失為恬退守節者,乃以為凶,何也?"先生沉思良久,曰:"這處便使局定不得。若以占言之,且只寫下,少間自有應處,眼下皆未見得。若以道理言之,則有可為之時,乃不出而為之,這便是凶之道,不是別更有凶。"又曰:"'時乎時,不再來!'如何可失!"

"安節"是安穩自在,"甘節"是不辛苦吃力底意思。甘便對那苦。"甘節"與"禮之用,和為貴"相似。不成人臣得"甘節吉"時,也要節天下!大率人一身上,各自有個當節底。〔淵〕

"節卦大抵以當而通為善。觀九五中正而通,本義云:'坎為通。'豈水在中間,必流而不止邪?"曰:"然。"又問:"觀節六爻,上三爻在險中,是處節者也。故四在險初,而節則亨;五在險中,而節則甘;上在險終,雖苦而無悔,蓋節之時當然也。下三爻在險外,是未至於節,而預知所節之義。初知通塞,故無咎;二可行而反節;三見險在前當節,而又以陰居剛,不中正而不能節,所以三爻凶而有咎。不知是如此否?"曰:"恁地說也說得。然九二一爻看來甚好,而反雲凶,終是解不穩。"〔學履〕

◎中孚

問:"中孚,'孚'字與'信'字恐亦有別?"曰:"伊川云:'存於中為孚,見於事為信。'說得極好。"因舉字說:"'孚'字從'爪',從'子',如鳥抱子之象。今之'乳'字一邊從'孚',蓋中所抱者實有物也。中間實有物,所以人自信之。"〔學履〕

中孚小餅兩卦,鶻突不可曉。小餅尤甚。如雲"弗過防之",則是不能過防之也,四字只是一句。至"弗過,遇之"與"弗遇,過之",皆是兩字為絕句,意義更不可曉。〔學蒙〕

中孚與小餅都是有飛鳥之象。中孚是個卵象,是鳥之未出殼底。孚,亦是那孚膜意思。所以卦中都說"鳴鶴"、"翰音"之類。"翰音登天",言不知變者,蓋說一向恁么去,不知道去不得。這兩卦十分解不得,且只依稀地說。"豚魚吉",這卦中,他須見得有豚魚之象,今不可考。占法則莫須是見豚魚則吉,如鳥占之意象。若十分理會著,便須穿鑿。〔淵〕

"柔在內,剛得中",這個是就全體看,則中虛;就二體看,則中實。他都見得有孚信之意,故喚作"中孚"。伊川這二句說得好。他只遇著這般齊整底,便恁地說去。若遇不齊整底,便說不去。〔淵〕

問:"'澤上有風,中孚。'風之性善入,水虛而能順承,波浪洶湧,惟其所感,有相信從之義,故為中孚。"曰:"也是如此。風去感他,他便相順,有相孚之象。"又曰:"'澤上有風,中孚。'須是澤中之水,海即澤之大者,方能信從乎風。若溪湍之水,則其性急流就下,風又不奈他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