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卷四 性理一



質並氣而言,則是"形質"之"質";若生質,則是"資質"之"質"。復舉了翁責沈說,曰:"他說多是禪。不知此數句如何恁說得好!"〔義剛〕

性者萬物之原,而氣稟則有清濁,是以有聖愚之異。命者萬物之所同受,而陰陽交運,參差不齊,是以五福、六極,值遇不一。〔端蒙〕以下兼言命。

安卿問:"'命'字有專以理言者,有專以氣言者。"曰:"也都相離不得。蓋天非氣,無以命於人;人非氣,無以受天所命。"〔道夫〕

問:"先生說:'命有兩種:一種是貧富、貴賤、死生、壽夭,一種是清濁、偏正、智愚、賢不肖。一種屬氣,一種屬理。'以僩觀之,兩種皆似屬氣。蓋智愚、賢不肖、清濁、偏正,亦氣之所為也。"曰:"固然。性則命之理而已。"〔僩〕

問:"性分、命分何以別?"曰:"性分是以理言之,命分是兼氣言之。命分有多寡厚薄之不同,若性分則又都一般。此理,聖愚賢否皆同。"〔淳〕宇錄少異。

"命"之一字,如"天命謂性"之"命",是言所稟之理也。"性也有命焉"之"命",是言所以稟之分有多寡厚薄之不同也。〔伯羽〕

問:"'天命謂性'之'命',與'死生有命'之'命'不同,何也?"曰:"'死生有命'之'命'是帶氣言之,氣便有稟得多少厚薄之不同。'天命謂性'之'命',是純乎理言之。然天之所命,畢竟皆不離乎氣。但中庸此句,乃是以理言之。孟子謂'性也,有命焉',此'性'是兼氣稟食色言之。'命也,有性焉',此'命'是帶氣言之。性善又是超出氣說。"〔淳〕

問:"子罕言命。若仁義禮智五常皆是天所命。如貴賤死生壽夭之命有不同,如何?"曰:"都是天所命。稟得精英之氣,便為聖,為賢,便是得理之全,得理之正。稟得清明者,便英爽;稟得敦厚者,便溫和;稟得清高者,便貴;稟得豐厚者,便富;稟得久長者,便壽;稟得衰頹薄濁者,一本作:"衰落孤單者,便為貧為賤為夭。"便為愚、不肖,為貧,為賤,為夭。天有那氣生一個人出來,便有許多物隨他來。"又曰:"天之所命,固是均一,到氣稟處便有不齊。看其稟得來如何。稟得厚,道理也備。嘗謂命,譬如朝廷誥敕;心,譬如官人一般,差去做官;性,譬如職事一般,郡守便有郡守職事,縣令便有縣令職事。職事只一般,天生人,教人許多道理,便是付人許多職事。(別本云:"道理只一般。")氣稟,譬如俸給。貴如官高者,賤如官卑者,富如俸厚者,貧如俸薄者,壽如三兩年一任又再任者,夭者如不得終任者。朝廷差人做官,便有許多物一齊趁。(一作"隨"。)後來橫渠云:'形而後有氣質之性,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故氣質之性,君子有弗性焉。'如稟得氣清明者,這道理只在裡面;稟得昏濁者,這道理也只在裡面,只被昏濁遮蔽了。譬之水,清底裡面纖毫皆見,渾底便見不得。孟子說性善,他只見得大本處,未說得氣質之性細碎處。程子謂:'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二之則不是。'孟子只論性,不論氣,但不全備。論性不論氣,這性說不盡;論氣不論性,性之本領處又不透徹。荀揚韓諸人雖是論性,其實只說得氣。荀子只見得不好人底性,便說做惡。揚子見半善半惡底人,便說善惡混。韓子見天下有許多般人,所以立為三品之說。就三子中,韓子說又較近。他以仁義禮智為性,以喜怒哀樂為情,只是中間過接處少個'氣'字。"〔宇〕淳錄自"橫渠"以下同。

問:"顏淵不幸短命。伯牛死,曰:'命矣夫!'孔子'得之不得曰有命。'如此之'命',與'天命謂性'之'命'無分別否?"曰:"命之正者出於理,命之變者出於氣質。要之,皆天所付予。孟子曰:'莫之致而至者,命也。'但當自盡其道,則所值之命,皆正命也。"因問:"如今數家之學,如康節之說,謂皆一定而不可易,如何?"曰:"也只是陰陽盛衰消長之理,大數可見。然聖賢不曾主此說。如今人說康節之數,謂他說一事一物皆有成敗之時,都說得膚淺了。"〔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