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是一種人生境界(二)


牐牱哺哂忠淮穩盟的長輩們傷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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牐牼緦也動的火車載著梵谷來到比利時南部的博里納日,梵谷成了這個極其荒涼貧困的煤礦的傳教士。當他看到車窗外一座座黑色的矸石堆成的金字塔型的廢石山時,他並沒有想到這“黑埃及”將是他一生命運的又一個轉折點。
牐牪├錟扇帳歉齙湫偷娜思淶賾。來到這裡的第一天夜裡,梵谷就到散落在山坡上的每戶一間的木板房中訪問礦工,礦工向他述說著自己的苦難生活:
牐犜誆├錟扇瘴頤橇奴隸都不如,我們是牲口。早上三點鐘我們就下井了,中間吃飯的時間只有十五分鐘。然後就一直乾到下午四點鐘。地底下又黑又熱。先生,我們不得不光著身子幹活,空氣里又充滿煤塵和毒瓦斯,我們都沒法呼吸!人們在礦床上挖煤時連站起身子的地方都沒有,只能跪在那裡,彎著身子乾。我們這裡不分男孩女孩都是從八、九歲就開始下井,不滿二十歲就開始發燒,害上了肺病。要是沒有死於瓦斯爆炸或罐籠事故,我們可以活到四十歲,然後便死於肺結核病!但是我們所得到的報償是什麼呢?一間小棚屋和僅夠餬口的一點食物。我們吃的是什麼?麵包、變味的乳酪和清咖啡。肉嘛,一年興許能吃上一兩次!他們要是把一天五十個生丁的工錢也取消不給的話,我們就得餓死!”(《梵谷傳》)
牐牱哺咼刻斐鋈朐謖廡┢し舴⑶唷⑿穩菘蓍碌目蠊ぜ依錚幫助他們照料病人,“只要有可能,他就給他們帶去一點牛奶和麵包,一雙暖和的襪子或床上鋪蓋的東西。”(《梵谷傳》)晚上,梵谷在一個廢棄的馬廄里給那些滿面煤灰、凍得發抖的人們講著基督的故事和將來能進天國的允諾。梵谷真誠地做著這一切,認為這是他能夠給礦工帶來溫暖安慰的辦法。他每月有五十法郎的薪水。這大大超過了他食宿所需的數目,在這個“黑埃及”他可以算是幸福的人了。如果一切按常規運行,他將象父親一樣過一個受人尊敬的、安穩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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牐犞鸞サ兀他和礦工們親密起來,他覺得他們很吸引人,雖然他們受了那么多的苦難,卻仍然純樸而溫厚和富於個性。一天夜裡布道時,他發現礦工和家屬們對自己特別親近,沒有了往日的客氣,回到往處時,他站在洗臉盆前,正想用肥皂洗淨白天為給“教堂”拾煤,在矸石山上弄得滿是煤灰的臉時,他突然看到鏡子裡自己那張同礦工們一樣污黑的臉,他高興得喊了起來:
牐牎當然!’他大聲說,‘這就是他們對我認可的原因所在,我終於成了他們的自己的人了!’
牐犓把手在水裡涮了涮。臉連碰都沒碰就去睡了。留在博里那納日的日子裡,他每天都往臉上塗煤灰。從而使自己看上去和其他人沒有兩樣。(《梵谷傳》)
牐犖了熟悉礦工、了解礦工,梵谷特意到井下去了一趟,礦井中慘絕人寰的景象使他感到自己是做了一場惡夢,“上帝真會讓他的子民從事這種可惡的、苦役般的勞動嗎?”從礦井中出來,他搖晃著來到一個礦工家裡,主婦到矸石山撿煤去了,家裡三個孩子,身上除了一件襯衫什麼都沒穿,而且他們的母親根本撿不到煤,因為礦里想盡一切辦法不讓一粒煤屑外流,她檢回的只是一種在市場上賣不出去的頁岩混合物。所以孩子們都凍得發青。“梵谷含淚哽咽著,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從未目睹過有人處於這樣悽慘的境地。他生平第一次懷疑禱告和福音書能給這個眼看自己孩子就要凍死的女人帶來好處。當這一切正在發生時,上帝在哪裡呢?”他口袋裡還有幾個法郎,他把這些錢給了德克魯克太太。
牐牎給孩子們買毛褲用吧!’他說。
牐犓知道,這樣做其實無濟於事,在博里納日。挨凍的嬰兒有上百個,而且等到這幾條毛褲穿爛了,德克魯克的孩子照樣還要受凍。”
牐牪├錟扇盞耐純嗍遣豢商穎艿模礦工們窮得逃離此地的路費也沒有,況且他們愛自己的煤礦,象海員愛海一樣。礦工的貧窮也不單是礦主的貪婪惡毒。比利時的煤礦是世界上最貧的礦,在這裡採煤,費用最高而利潤最低,煤礦每天都處在破產的邊緣上,因此,礦主既無力提高工資又無法改善勞動環境。ッ娑哉饢蘅篩謀淶目嗄眩梵谷對上帝的存在和威力產生了懷疑。他回到自己的住處,房東太太為他準備了豐盛的午餐。他吃飽飯,回到房間,看著自己寬大舒適的床,看著衣櫃裡一排排的大衣、禮服、襯衣等應有盡有的穿戴。“他終於省悟到自己其實是個騙子和懦夫。他向礦工們宣講貧困的好處,自己卻過著不愁吃穿的安逸生活。他不過是個說大話的偽善者。他的宗教毫無用處。……他的全部安逸生活拆穿了他的謊言。他又失敗了,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敗得更慘!”(《梵谷傳》)ピ謖庋一個災難深重的地方,梵谷能過上相對安逸的生活,而且他工作得無可挑剔,這在一般人看來應該說是一種成功,一種職業上的成功。但梵谷卻認為自己失敗了。為什麼呢?因為梵谷從來都把職業看做是心靈與職業範圍內的對象世界相融合的渠道。他在畫店當職員,是為了能通過這一職業在藝術天地里做些有益的事;是為了自己能更緊密地融匯在藝術的世界中;是為了心靈中對藝術美的渴求能得以實現。當他發現那種環境中職業成了他的心靈與藝術天地相融合的阻礙時,他斷然拋棄了那個職業。現在,他是把宗教神職看作是與窮苦民眾相融合的途徑,但事實上這一職業成了他同礦工之間產生隔閡的原因,他沒有通過神職使自己的心靈與礦工的心靈緊密地融合在一起,卻在不知不覺中過上了與他們截然不同的生活還自以為得意。這種物質上的收穫成為他心靈渴望的否定力量,因此他以為自己在把神職當做一種職業來爭取時,實際上是斷送了心靈與對象世界相融合的努力。這樣,物慾的成功就成了精神的失敗。梵谷從未簡單地、消極地否定過物慾對人的必要性,他希望過上美好的生活,但這種美好必須是精神與物質的統一,是個人與世界的統一,當社會要求他以精神的扭曲換取物慾的滿足,而且必須無視別人的痛苦安心個人的快樂時,他就會放棄物慾的追求和滿足的即得利益,用痛苦貧困把心靈托舉得更高。

※本文作者:比夜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