牐犓決心改變自己的位置,他不能站在上帝與需要上帝的安慰的窮人之間做一個“二道販子”,從中謀利。他要做一個真正象耶穌一樣窮困的傳教士。
牐犛謔牽他搬出了博里納日最富有的麵包師的家,來到礦工們的棚屋區。租了一間最破爛的,比其他礦工住的更遭糕的棚屋。他“心中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坦然……現在,他住的是和礦工們一樣的住房;吃的是和他們一樣的食物;睡的是和他們一樣的床。他成了他們中間的一個,他有資格給他們宣講聖經了”。
牐犖頤淺36閱切┰諫活中不期而遇地遭受苦難的人說一句老話:“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肌膚。”這多半是幽默的安慰。實際上,這句話的真正意義是體現在梵谷這種自討苦吃的人身上。他們為了追求心靈與世界的更廣泛、更深刻的融合,往往破壞社會常規為他們安排好的,可以獲得一份物資配給的職業或地位,因為這些在別人那裡被珍視的物慾要求的保證,恰好是阻礙他們心靈通向更廣闊的世界的柵欄。社會常規或者說一般公眾的價值取向象一個飼養員,“公平”地給每一個安分守己的“柵欄”里的“小獸”提供一份草料,而對那些踢破“柵欄”逃入荒野的傢伙則給以痛苦的懲罰。梵谷就是踢破“柵欄”的叛逆。因此,痛苦不再是一種不期而遇的不幸而是主動的選擇,正象梵谷自己
牐犓說的在這種痛苦中的憂鬱是極積的。當梵谷的眼窩裡也飄著這樣的憂鬱目光時,他已不再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去同情那些“眼窩深陷,目光憂鬱,”的礦工們。當他們以同樣的目光相互注視時,他們的心靈已經緊密地融合在一起了。當他與礦工們一道熬過了嚴寒的二、三月,迎來雲雀的第一聲嚦嚦流唱。梵谷欣喜若狂地登上因嚴寒而空寂了兩個月的講壇:“好日子就要到來了。”
牐牭好日子並沒有到來。一次瓦斯爆炸擊碎了人們溫暖的夢。六十名遇難者,除三個燒成重傷的孩子被救出,其餘都葬身千尺地下的煤層中。
牐牽蠊っ侵繅共煌5贗諏聳二天,仍然沒有找到遇難者的屍體,礦上一個銅板也不給,通知停止搶救,要礦工去幹活。結果礦工們罷工了。
牐牱哺甙研錄睦吹乃腦路蕕男澆鷳蛄聳澄錚分給每個礦工家庭,大家靠這些東西維持了六天。“後來他們就到樹林裡採集漿果、樹葉和草。男人們出外搜尋活物,什麼兔子、地鼠、蝸牛、癩哈蟆、蜥蜴以及貓和狗。只要是吃下去能止住飢餓引起的陣痛就成。最後,連這些東西也逮完了,溫森特只好寫信給布魯塞爾,請求援助。但沒有回答。”(《梵谷傳》)
牐犠詈螅在一個絕望的日子,礦工們請梵谷為五十七名死者,他們先走一步的夥伴舉行安魂儀式,這是他們願意也能做的唯一有意義的事。
牐犝饈保溫森特·梵谷已經虛弱得站不起來了。在嚴寒中他拿出了自己幾乎所有的衣服和他的床,現在他躺在屋角的乾草堆上,“他的眼睛就象兩個針扎出來的黑洞,他的雙頰凹陷,眼睛底下原來圓圓的顴骨這會兒明顯地突出來,臉上骯髒的紅鬍子纏結成一團,粗糙的麻袋布裹在他的身上”。
牐犓用肘部支撐著抬起頭來。
牐牎八開始用焦乾嘶啞、狂熱興奮的嗓音講話了,每一句話都在這靜默的房間中轟響著。受著飢餓和挫折摧殘的人們骨瘦如柴、憔悴不堪,他們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就象望著上帝一樣。真正的上帝離他們太遙遠了。”(《梵谷傳》)
牐犖頤強梢願惺艿劍在礦工們心中這時的溫森特·梵谷已不再是上帝或宗教組織派來的局外人,而是他們中間的一員,並且是最主要的一員,是他們的唯一的希望和精神支柱,就象一個遍體傷殘的人唯一一隻溫暖的尚能活動的手,他們全靠這隻手撫慰傷痛並支撐著不落入無底的命運深淵。這就是他們能夠見到的、屬於他們的上帝。這個上帝比起《聖經》上那個許願的老頭更親切,更實在。如果基督教確實有著某種高尚偉大的東西,那么梵谷就是證明這種高尚偉大的最好典範。
※本文作者:比夜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