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他,就請給他孤獨

“ 愛他,就請 Leave him alone,讓他去做他想成為的那一種人,也給自己足夠的時間和空間成長,並且為這樣的給予,滿溢,豐盛,清澈,飽滿,荷塘月色,身強力壯。”

又有許久沒有更新,說一聲抱歉。看到後台有一些陌生而又親近的留言,溫柔催促。其實,越是在塵世里忙,就越想回到這一方後花園裡,歇歇腳,自言自語般,卻又是隔岸相望著的。我說過,那些執守著不走的,不進不退,留在原地的,概是真愛:)

今天心血來潮,想說說情感。常常有姑娘與我透露在感情中遭遇的心事。我自信是一個善於保管秘密的人。可是,又從來都不是什麼“戀愛教母”。我們每一段漫長的人生,不管邂逅怎樣的情感,這當下的一次,永遠是“第一次”——就像李宗盛在歌里唱:“我問你思念放過誰呢?不管你是累犯,或是從無前科”。所以,他人的經驗,以及自己從前的經驗,到真的悶頭撞上那一個人,晴天落下簌簌的雨,統統都是不管用的。

似乎,這就沒有什麼講的必要性了。可是,轉念一想,感情的事情,無非是在強度和密度上,彼此發射荷爾蒙信號的拉鋸戰罷了,誰在乎誰多一點,誰要求誰多一點,日光之下無新事,兜兜轉轉,但凡跳脫不出人性,就總有它的套路可循。

敲下這些字的時候,某個瞬間,我的腦海里,閃過一個女孩的臉龐。她眼睛裡閃爍著的純然無辜與飛蛾撲火的天真,叫人心疼。多少,和她的年齡,並不般配。她與他之間,並非蘿莉愛上大叔的庸俗橋段。也可說,她是顏值與心智都還不錯的女子。而他,則是那種典型的“直男”,熱愛工作,不善表達。她總覺得他不夠熱烈,不夠主動,不夠投入,自此,患得患失,在希望與失望之間,哀喜隨之明明滅滅——唉唉,日光之下無新事啊。好像出疹子,終其一生,都要有那么一回。

那一天,她正糾結為何她給他發去微信,依然石沉大海,恰好讀到一段話,於是發給她。作家慶山寫的:“很多女人聰明伶俐,但一生被情所困。即那種沒有戀愛就活不下去的人。很難說是與低自尊與性慾相關,也許是靈性較高極為需要身心聯結的人。低級聯結是一把水壺在岸邊等待雨滴降落的狀態。高級聯接是把自己沉沒在大海中,所有的所有都得到滿溢。”

能寫出這樣的語句,此時的慶山,已非當日那個叛逆的,小獸一般怪僻、“作”著虐戀又警覺的安妮寶貝了。當然,說警覺,也警覺。是那種對所有不徹底的曖昧事物,本能遠離的聰慧。但字裡行間,你能感受到,這個女子的身心,隨著歲月的歷練和信仰的皈依,穩當了,通透了。

我的女友,也是那么一個聰明伶俐的女子。然而,是有多想讓她知道,要把一個人的身心聯結到另一個人身上,這樣的嚴絲合縫與亦步亦趨,很難。不管是在戀愛中還是婚姻中,靈肉一致的天賜良緣,到底是少。好像阿蘭•德波頓在《愛的進化論》中說道:“在眾多的愛情故事裡,在主角們攻克最初的道道障礙之後 ,說書人即擱筆收山,僅為之安排模糊的美好未來。”——為什麼?“一對男女在初次約會之後 ,會步入婚姻,會體驗煩惱,會遭遇經濟困頓,會生兒育女,然後有一方會出軌。在十幾年的婚姻中,兩個人‘時而想殺死對方,偶爾也想自殺,凡此,方屬真正的愛情。’”

相愛,相殺。琴瑟和鳴的愛,總在眉眼盈盈處,那是文學需要。佛說,愛欲之人,如持火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大部分愛情,只要有“欲望”存在,就不會永遠是和風細雨的舉案齊眉,恰是冷不丁就可以爆發的戰役,誰愛誰多一點,誰就輸了。能否走到終點,取決於我們是否可以熬過這些戰役,等好感轉換為愛情,等愛情轉換為親情,也許,就此妥協,就此安放,握手言和,相依為命,方才構築了,理想主義下,兩個相濡以沫的命運共同體。

一個事實是,我們這個年齡的女子,很難再接受聒噪跳躍,總是華麗麗地捧著一束玫瑰出現的男人了。而當一個男人擁有了他可以寄情於存在的領域,情感,也許真的不會總排在第一位。從物理學上講,這是腦容量的客觀規律,他腦子裡要裝的東西,太多了,又何苦總要按一個“邏輯”:他總該總該有時間怎么樣怎么樣。未必就要把他一棍子打死,把這份冷落理解為他對你的敷衍。

老國王遇到愛情,就像老房子著了火,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的,不是沒有,但已成珍稀個案。許多中年男人,在自己擅長的專業領域之內,依然保有他的仙風道骨和旺盛的創造力,足以濾出掉那些肥胖、油膩和猥瑣,一個原因就是,他們依然保有他們的孤獨,而非總是拘囿於感情的你死我活——有時想想,的確可悲,對於大部分成熟男人而言,一生只能愛一次,你也許沒有趕上他愣頭愣腦的黃金檔期,這是“成熟”的代價,但所幸的是,你們終究是遇到了,願意為彼此停留,不折騰了。

我們身處的,是一個人人自危的年代。女人辛苦,男人也不例外。他們在角斗場上的競技與戰爭,遠遠比我們想像得要殘酷的多。這殘酷,倒不一定是來自於對手,而是自勝心。優秀的男人,多心有不甘。這一份不甘,唯有以孤獨作為對價,“心中有江山的人,豈能快意瀟灑”,你既然選擇喜歡這一款,就應該明白,他又何以天天有時間,與你席地對座飲茶?

這不是一篇為男人鳴不平的文章。只是想誠實地道出,男人們對孤獨近乎相當於有求生的欲望。就像山本耀司說的:“還有什麼比孤獨更奢侈的?”不夠。又追上一句:“男人,也有突然找到人生幸福的小題大做之時。但,男人愛的也還只是他自己而已。或許可以這樣講,這樣的社會習俗是人類社會中孤獨的最完美體現……而女人愛的,恰恰是男人身上這種可悲的脆弱性。”

這些話,未必是中聽的。只是一五一十地還原出來,讓你知道,有一些男人,就是這樣想的。沒有為什麼。

那么,你是否做好十足的準備了?也許做好了,也許還沒有。只是,是有多喜歡慶山的那段話:“愛是接受全部。有時想只有懂得信仰的人,才會真正懂得怎樣去愛。因為知道如何去相信。俗世的人為什麼不會愛?他們習慣彼此之間的懷疑、放棄、交換和蔑視”。

——在愛情之間,不是要教你一味隱忍,放棄自我,如果你覺得,他當真值得你去愛,就要斷疑、無猜,信任,自持,明白即使最親密的人之間,也存在那種無法抗拒和無法消弭的距離感。那么,請你不必過度依賴,也不要每天都傳送強力信號,天曉得,有時候你離他越遠,他就會離你越近,這也是人性。

如果,你覺得他並不值得你如此篤定,付出。那就離開吧,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男人們可要記得:“不要輕易放開女人的手,一旦放開,她會比誰飛得都快”。這句話,忘記是在哪裡讀來的了,但我認同,女人是這個世界上最決絕的動物,在哀莫大於心死的那一刻。

我們在給予他們孤獨的時候,也要學會給自己孤獨——“女人最好有一半活的像個男人,像他們一樣,不把情愛當作生命唯一源泉,做些更重要的事情。習慣承擔,運用理性。習慣孤獨,天性自由。這些缺失是女人在情感上輸給男人的原因”——我喜歡這句話,任何創造力都是雌雄同體的,生命力,也是如此。

習慣孤獨,天性自由。愛他,就請給他孤獨,也給自己孤獨,Leave him alone,讓他去做他想成為的那一種人,也給自己足夠的時間和空間成長,並且為這樣的給予,滿溢,豐盛,清澈,飽滿,荷塘月色,身強力壯。

如果,有那么一瞬間,他願意邀你一起去品嘗他的孤獨,你自可欣然赴約。如果,他依然享受那份清寂勝過享受你,那么,不必過度打擾,相信的時候等待,疲憊的時候離開,且讓屬於你的孤獨,慢慢地長成,一座他再也無法企及的秘密花園。